兵荒馬亂【21】
    徐長安和文明談了什麼，不在徐長澤的關心範圍。
    隻要能將徐長鶴弄到李家去，就是給徐長安最好的添堵，徐長澤相信，沒有什麼比看著心上人在別人懷裏歡笑更讓人難受的了。
    將報信的侍從打發下去，徐長澤若有所思地歪在軟榻上，等著孫嬌的上門。
    孫嬌是個很聰明的人，就算沒有了奶爹在旁邊看著，他也頂多會為自己的衝動埋上幾年的單。
    孫嬌堅定地看著徐長澤，“我不懂小公子的意思。”
    “有何不懂？”徐長澤挑眉反問道。
    孫嬌抿唇，“小公子繞著這麼大的一圈子不是為了讓二公子入李家？”
    “李家，嗬？”徐長澤冷笑。
    李家可值得一個徐家的血脈毀了自己的半輩子？
    不能選錯，孫嬌便是最好的例子。
    “我得打算你不用管，你隻要明白你最後會成為名正言順的徐城主夫人就行了。”權利，子嗣，總得有一樣要抓在手中，這是徐長澤許諾孫嬌的。
    轉眼便到了徐長鶴跨出徐家大門的那一刻。
    王媒公依舊塗著大紅嘴唇，那雙眼依舊不討喜地打量著徐府眾人，“怎麼不見林主君？”
    懶得搭理的徐長澤瞟了眼孫嬌，轉身便去見徐長鶴。
    浮空城最有名的全福老人正給徐長鶴梳妝，“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
    吉利的梳妝詞襯著銅鏡裏徐長鶴無喜無悲的麵容，讓徐長澤忍不住發笑，“這不是二哥當初最想得到的嗎？怎麼今日得到了反而一點高興樣都沒有？”
    等全福老人忙完，徐長鶴才看向徐長澤，“既然都說是當初了，現在有何值得高興的。”
    “二哥記得我爹爹後院裏的那座小佛堂嗎？”徐長澤忽然笑了。
    徐長鶴垂眸不語，那個地方他比徐長澤更熟悉。
    “你知道嗎？我爹爹打算讓你在那裏呆上一輩子的，可我總覺得這樣對二哥不公呀……”徐長澤似笑非笑似悲未悲，“如果我姐姐還在，那裏便是我姐姐最愛的地方……”
    徐長鶴戴上冠，眉心點上朱砂，然後任由紫墨攙扶著跨出門去。
    然後他聽見徐長澤幽幽的問：“那二哥可曾想過，我早夭的姐姐葬在哪裏嗎？”
    是啊，徐長英葬在哪裏呀，徐長鶴有些恍惚。
    忽然生出了對眼前一片嫣紅的反感，徐長鶴默念著佛言，然後被紫墨攙扶上了大紅的喜轎子。
    歡天喜地的喜樂熱鬧了整個徐城主府，也熱鬧了整個浮空城，畢竟浮空城好久沒有了這樣盛大的喜事了。
    正當所有人都沉寂在這熱鬧時，徐長澤獨自來到了小佛堂去，帶著胡家酒坊新出的梨花白——有道心事，如一樹梨花淺白撚黃，不若他人知。
    慢慢將梨花白倒在了小佛堂前的大樹下，徐長澤仰頭望著大樹愣愣出神。
    姐姐，今天可是好日子呀！
    姐姐，若你尚在，約莫會怪弟弟心狠的！
    徐長澤淺酌一口，頭也不回地攆人走，“文明，我不想見到你。”
    “可我想見你。”文明笑眯眯地奪過了徐長澤手中的酒，嚐一口，“味道綿軟清甜，唔，不適合你這樣烈的人。”
    徐長澤難得放鬆地靠在文明背上，“肩膀借我一靠。”
    “這不像你……”文明百思不得其解，然後扭頭看著大樹，“是否這樹有典故？”
    “佛曰，不可說。”
    “啪！”
    匆匆跑來的徐長安看到徐長澤唯一的反應便是這個。
    文明心疼地護住了徐長澤，抓住了徐長安想扇人第二次的手，“長澤沒事吧？”怒視徐長安，“安小姐請注意你的身份。”
    未待徐長安說話，徐長澤便先笑出聲，笑容放肆邪氣，“嗬，我怎麼可能有事？有事的不是我。”
    “你到底對你二哥說了什麼？”徐長安此時此刻恨不得撕了徐長澤。
    這與李虎的親事，徐長鶴是不同意的。
    試圖說服了徐長鶴的人何其多，最後讓徐長鶴點頭了的是徐長安。
    郎有情妾有意，徐長鶴為徐長安改頭換麵長相廝守的說法心動了，然後點頭了。
    “我？我隻不過告訴了二哥，我姐姐埋在了哪裏。”徐長澤一步一步逼近徐長安，而徐長安一步一步後退，“難道長姐不知道我姐姐的埋骨之地在哪？不，長姐是知道的，不然也不會那般糾纏於二哥了……”
    “你——！”徐長安恨恨地想對徐長澤動手，“逼死了你二哥對你有什麼好處？”
    可有文明護著，徐長澤的一根手指頭都沒有被徐長安碰到。
    徐長澤摸著有些腫了的臉蛋，“對我當然沒有好處。”他眯著眼，嘴角藏不住的得意。
    可對長姐對李家有天大的好處，不是嗎？
    在這盛大的喜事裏，李家注定成為一場笑話！
    那個求到了徐長澤麵前的護衛，她給自己換了裝，標準的青河山土匪裝，沒辦法，誰讓青河山土匪的名氣在浮空城一帶比較大。
    這身土匪裝花了護衛近半數的身家，唔，貌似被坑了，可護衛不在意。
    人活一世，總有一人會讓你千金隻求博其一笑，徐長鶴對護衛而言就是個這樣的存在——她不悔！
    李護衛，不，是李土匪，突然從護衛轉職為土匪，新鮮出爐的李土匪有些不習慣，不過看著即將達到李家的迎親隊伍，她義無反顧地上了，“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o⊙)哇！”不明圍觀吃瓜群眾頓時嘩然，好大臉！
    經典霸氣的劫道語，李土匪還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但是，地點不對！
    李家的迎親隊伍壓根就沒有為了麵子溜達出浮空城，因此，李土匪這話犯了眾怒了。
    你當我們是死的呀！憤怒的群眾直接幫李家解決了這隻腦袋有點不清爽的攔路虎，“呸！浮空城是我們的。”
    太蠢了，偷偷溜達出來圍觀的徐長澤衣袖覆麵。
    立誌當徐長澤尾巴的文明興致勃勃地表示，“要不要我把她一把？”也不等徐長澤搭話，便指揮黑衣去救人，“黑衣，你去幫那個笨蛋一把。”
    黑衣不讚同地出聲，“主子，這不合適。”
    “不聽話就自己滾回去。”文明皺眉，不懂為啥一直很好用的黑衣突然不好用了。
    “屬下遵命！”臨走前，黑衣還不忘了瞪眼徐長澤。
    徐長澤摸著膝蓋，有點疼。
    唔，有了不明俠士幫助的李土匪成功擺脫了群眾們飽含憤怒的拳腳，但李土匪依舊沒放棄自己的打算，它要搶親！
    黑衣皺著眉，“你該休息。”
    “不要要去救二公子。”瞬間暴露身份的李土匪壓根沒有這個自覺，她呲牙咧嘴地往李家的迎親隊伍追過去。
    “……”
    吊在裏土匪身後的黑衣看不過去了，幹脆領著李土匪，輕功一甩，麻利地追上了李家迎親隊伍。
    這次，學乖了的李土匪很霸氣地攔著李虎的馬。
    有群眾嗤笑道：“怎麼？還想繼續被打呀……”
    “放開二……徐長鶴，饒你一條狗命！”李土匪無視群眾的起哄，繃著鼻青臉腫的臉，很嚴肅，很認真，但二得黑衣忍不住想上前打暈了這個人。
    李虎輕蔑地望著李土匪，“就你這三腳貓的功夫，還敢攔住我李家的隊伍？簡直嫌命長了。”
    這話，眾人聞之色變。
    “拿命來！”李土匪不羅嗦，抄起家夥就上。
    可李虎身邊不知他一個人，眉頭一愣，怒喝道：“給我上！”
    這大喜的日子混亂得一塌糊塗，喜轎子了的徐長澤垂眸默念著佛言，他知道這個攔路的人是誰。
    可無能為力，徐長鶴知道自己不能出麵，出麵隻能讓事情更糟。
    紫墨焦慮地敲敲轎子，“公子，這算怎麼回事呀？再耽誤會就趕不上吉時了。”
    “這話你去傳給李虎。”徐長鶴閉著眼，懶洋洋地吩咐。
    某種程度上，徐長鶴和徐長澤挺像的，對不放心上的從來都不在意。
    瞅著這混亂，文明無聲息地貼近了徐長澤，勾起徐長澤的頭發，“你說我要不要去幫幫這個對你二哥癡情的人？”
    徐長澤抽回了自己的頭發，“那是你的事情。”自從被徐長安撞見這人輕薄自己後，徐長澤對文明警覺起來了，他尚未想通徐長安是怎麼出現得恰到好處的。
    文明遺憾地搖搖頭，“我還以為可以憑借這個換個美人香吻呢。”
    “願意對文小姐投懷送抱的多的是。”徐長澤不為所動。
    文明笑眯眯眼，“可都不是徐長澤。”絲毫不掩飾對徐長澤的興趣，“我發現你越來越適合我了，不然從了我如何？”
    “不如何。”僅僅是言語上的輕薄，徐長澤已經能麵不改色了。
    文明還是那句話，“別那麼快就拒絕啊，你好好想想……”她伸出腿在徐長澤麵前晃晃，“我可是金大腿喲！”
    徐長澤麵無表情麵不改色。
    文明正色道：“要是從了我，我便告訴你你的長姐找我是為何事。”
    可惜對徐長澤更沒有吸引力，“不用，我比你更清楚長姐的打算。”嗬，想讓徐長鶴改頭換麵回徐城主府，也得看當事人樂不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