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016】她的刀影
    正氣閣跟逍遙窟沒有什麼不同的。
    硬要說有不同的，大概是信念吧，逍遙窟圖的是逍遙自在隨心，而正氣閣則是——
    “守胸中一點正氣長存，少俠可想好了？”
    神秘老人笑嘻嘻的撫著胡子望著李玄初，“娃娃，老夫看你……唉，這正氣閣去了就回不來了，娃娃你可以要想好了。”
    筆落白紙上成黑字，便不容許反悔。
    筆上的墨汁滴落，暈染成她心中難言的不舍。
    三生路的紅蓮爬出記憶招搖，最不舍的還是那個牽著她走過三生路的人。
    花。惜。玉。
    李玄初一字一頓在心中慢慢描摹著這個名字，突然好想再去看一次山間雪，紛紛揚揚的安靜的雪。
    曾有人，陪她去看雪。
    那人說，李玄初，山上太冷，我們走吧。
    睜眼，李玄初提筆落字卻被吞吞吐吐的花憐香攔住了，“等等。”
    李玄初瞪大了眼睛，“花憐香，你攔著我做什麼？”
    “李玄初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筆落字成，他想的都成了，可花憐香偏偏高興不起來，他低低地說，“我不想你後悔。”
    神秘老人也插話，“娃娃，我看你再想想吧，這可不是什麼開玩笑的事情。”
    “我從來不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李玄初記得自己是這麼回答的，可事實是，她不容許自己後悔。
    在李玄初落筆的時候，足踝上的笑麵骷髏隱隱作痛，痛到她的心中，更多是難言的失落。
    李玄初低頭看著手腕，那裏慢慢浮現的——交叉的雙劍藍色的鼎——正氣閣標識無一不在說著回不去了。
    正氣閣的日常跟逍遙窟的沒有什麼不同，不同的是地方。
    經常走錯地方的李玄初鬧了不少的笑話，最大的笑話是她李玄初的戰場。
    正氣閣的戰場，跟逍遙窟的戰場，是同一個。
    不同的是，李玄初的心情。
    敵對的，她們曾經並肩作戰過，在戰火裏為逍遙揮劍放歌。
    現在並肩作戰的，她們素不相識卻曾經敵對，李玄初忽然發現自己提不起手中的刀。
    有一種諷刺的感覺，李玄初漫不經心地參與著廝殺，不介意自己是否受傷，然後在一人麵前停住了腳步。
    花惜玉，熟悉的名字熟悉的人熟悉的說不出口。
    沒有漏看花惜玉那驚訝的表情，李玄初繞過花惜玉想繼續參與那場廝殺。
    花惜玉固執地擋在李玄初的麵前。
    李玄初繞開。
    花惜玉追上，擋住。
    一個躲，一個追，如同這戰場無聲的抗議。
    “李玄初你什麼時候去的正氣閣，我怎麼不知道？”花惜玉的身影看起來單薄。
    李玄初扭開頭，輕描淡寫地敷衍，“想去就去了，這還要挑選時候？”然後有些狼狽地走開。
    這一次，花惜玉沒有跟上。
    李玄初不敢回頭，怕回頭她就止不住心中翻湧的悔意。
    李玄初不敢停留，怕停留她就止不住搖搖欲墜的苦澀。
    手中的刀影雜亂，李玄初膽怯地安慰自己，這樣就好，這樣就好，可這樣真的好嗎？
    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