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第二日上完早朝，北堂耀就將蓮華單獨留了下來，詢問昨夜在禦花園中所發生的事。
    “聽聞蓮卿昨晚在禦花園中給太子授課了？”北堂耀摒退了所有太監侍衛，連暗翼也不例外，隻留了蓮華一人在殿中相談。
    蓮華行著君臣之禮沒抬頭看他，平靜道：“是。”
    北堂耀從龍椅上下來，走至蓮華麵前似笑非笑地望著他：“除了蓮卿與太子，昨晚還有誰去了禦花園？”
    “是明月公主。”蓮華如實回答，這宮裏遍布北堂耀的眼線，任何一件小事都逃不開他的雙眼去。隻要他想知道，就沒什麼能瞞得住他，所以蓮華並不想說些虛話去惹怒他。
    似乎是很滿意蓮華的坦白，北堂耀伸手抬起蓮華的下顎，令他與自己對視。
    這是北堂耀頭一次對他動手動腳，而且還是如此曖昧不清的舉動，蓮華心中雖是反感至極，但卻還是遏製住了想一掌打在他心口上的衝動，，看看他到底想幹什麼。
    北堂耀將蓮華眼中的神色盡數看在眼底，包括自己觸碰他時，他眼中那一閃而過的厭惡。但這並不影響到北堂耀對他的興趣，反而越發地想去接近他，撕開他冷漠的外表，看看裏頭的心……是不是熱的。
    “蓮卿覺得明月公主怎麼樣？”北堂耀望著蓮華，一雙黑眸中盡是令人無法捉摸的笑意。
    “公主是皇上的親妹妹，自是尊貴無比。”蓮華說著明麵上的話，心中很清楚北堂耀的為人，此次問及他對明月公主的看法，必定有其他意圖，所以他還是少說為妙。
    北堂耀笑著貼近蓮華，手指輕輕撫過他臉上所戴的銀色麵具，仿佛是透過麵具在撫摸蓮華的臉一樣細致又緩慢：“明月如今還未出閣，蓮卿若是有意思就跟朕明說，朕很樂意成人之美。”
    蓮華微微皺眉：“蓮華並無此意，還請皇上為公主另擇良婿。”
    “蓮卿說的可是心裏話？”北堂耀的手指在蓮華眉眼處來回摩挲，眼底的笑意愈發濃厚：“還是說，蓮卿是在敷衍朕？”
    “蓮華對皇上所說的全是肺腑之言，並無半點虛假。”北堂耀的手猶如致命的毒蛇，在蓮華眉眼處撫摸時令他莫名泛冷，心裏的那股厭惡之意越來越盛……若不是他貴為天子得天神護佑，自己現在便可殺了他，食之血肉！
    “哦？”北堂耀手上的動作一頓，隨即笑著放下：“其始來也，耀乎若白日初出照屋梁；其少進也，皎若明月舒其光……”
    蓮華身形微微一怔，腦子裏驀地出現個人來。
    “果然還是靖王文采出眾，寥寥幾句就能將蓮卿的風姿盡數道出。”
    “是靖王爺謬讚了，蓮華不敢當。”
    當日的北堂靖的一句戲言卻讓他這位皇兄惦記上了，蓮華清楚北堂耀生性多疑，卻未曾想到竟會疑他到此種地步。
    隻是……
    ——“明日我得啟程回玄清觀一趟與師父師伯交代一些事情，最遲不過半個月的時間就回來。”
    算算日子，這人過幾日也該辦完玄清觀中的事回來了。
    驀地，蓮華心中猛地一怔，麵具覆蓋之下的神色有些異樣，但卻未曾讓北堂耀瞧見。
    他怎會突然記起那個人來了？
    “蓮卿在想什麼？”見蓮華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北堂耀的一雙黑眸攸地就眯起了，邪魅而又充滿危險。
    蓮華凝了凝神，恢複正常鎮定回道：“皇上大可不必對揣度蓮華的用心，蓮華當日之所以答應皇上進京做這個大將軍，目的隻有一個，就是能一展此生所學，求得功名利祿。至於其他的事情，蓮華未曾想過，也不敢多想，還請皇上放心。”
    “你可知道，就憑你剛剛幾句話，朕就能治你個出言不敬的罪名？”
    “皇上要殺蓮華不必等到現在，自然也不需借口。”
    北堂耀沒立即回他，而是盯著他看了許久之後才大笑著轉身：“蓮卿啊，朕就欣賞你這一點，否則也不會放心把太子交到你手上。”
    “蓮華定會好好教導太子，不辜負皇上的信任。”
    “行了，蓮卿先下去吧。”
    “是。”
    馬車出了宮門，蓮華覆於衣袖下的手慢慢握緊……
    北堂耀，今日你疑我一分，我蓮華必定十倍奉還。
    “蓮將軍！蓮將軍且慢！”
    當馬車過了市集駛入無人的巷子中時，突然有人跑了出來將馬車攔下，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遞了過去。
    蓮華瞥了他一眼，將信接過。
    “蓮將軍就不怕我在信上做了手腳？”那人見蓮華問都不問一聲就將書信接了，望著他的雙眼中竟是不敢置信。
    “想取我性命的又何止你一個？”
    那人一聽，抓耳撓腮地笑了笑，隨即便警惕地打量了一番四周圍的情況，確定沒人注意這裏才上前小聲道：“這信是靖王爺專程遣我送來給蓮將軍您的，還吩咐我一定要親自交到將軍手中。”
    蓮華聽了，打開信封的動作一停，隨即一揚手，那封書信就燃燒了起來，不消一會會兒的功夫便化作了灰燼消散在空氣之中。
    “蓮將軍，哎……”送信人急急想阻攔，但還是未能從蓮華手中搶下書信一腳，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它灰飛煙滅：“這可是王爺花了一晚上時間才寫好的，還特意囑咐我要一路小心保管。可如今……蓮將軍，我們王爺可是很少將哪位朋友如此放在心上的，您怎麼能連看都不看一下就把信燒掉了呢。”
    “替我向轉達靖王一句話：蓮華此生隻有敵人，並無朋友。”
    “蓮將軍……”
    “回府。”
    “蓮將軍，蓮將……唉，這可讓我怎麼跟王爺交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