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之後，懷中的人兒停止了哭泣，隻剩下不時的抽噎之聲，秦肖低頭看著蘇馳紅腫的眼睛，伸手幫他擦去未幹的淚。
    “多謝你。”蘇馳帶著濃重的鼻音輕聲道。
    秦肖淡淡一笑，“謝什麼？”
    “謝你當時攔著我。”自己那時氣昏了頭，要不是他出手阻攔，後果如何他根本就不敢去想。
    “就隻有這個？”
    “還有多謝你救了我。”
    “還有呢？”
    蘇馳直起身子奇怪地看著秦肖，“還有？”
    “剛才你不是說想要幫他還債嗎，怎麼，我拿出去的那些銀子，你是不想還了？”秦肖打趣道。
    “哦。”蘇馳無力地點了點頭，岸芷的贖身錢還沒湊到，現在又欠了一大筆債，他就是做一輩子的苦力隻怕也還不上了。
    “越兒最近疏於管教，每日無所事事不務正業，你可有什麼好法子來治一治他？”
    蘇馳疑惑地抓抓頭發，怎麼說到秦越身上去了？
    “我記得你在的時候，他就很安分老實。”秦肖定定地看著蘇馳，眼睛深處的光芒簡直快要蓋過火焰。
    蘇馳一愣，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又有些不敢相信。
    “你的意思是……想……讓我搬回去？”
    秦肖但笑不語。
    一種莫名的情緒不知從哪裏湧來，瞬間包圍了整顆心，蘇馳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揚，但忽然又想到了什麼，笑意立馬斂去。
    “我不去。”
    “為什麼？”剛剛還好好的，現在又怎麼了。
    “我……暫時不想見到那個人。”他用了這麼多年的時間，好不容易想要原諒他，可現在，他也不知道要怎麼辦了。
    “我之所以說要收留他，僅為防止你衝動行事，既然你已經想通了，我便沒有理由再把他留在家中了。”
    蘇馳糾結無比，最終還是放棄了一般道：“還是不要了，他……他沒地方去，與其放他終日流連賭坊，不如關在秦府的好。”
    “我可以在城中尋一處別院，供他居住，再找幾個人看著。”
    “你為什麼這麼想我回去，隻是為了秦越嗎？”蘇馳目光炯炯。
    秦肖難得一愣，這個問題，真是把他難倒了，隻是為了秦越嗎，不全是，那其它的原因呢，他竟有些想不透了。
    “這才一月不到，你便瘦了這麼多，外麵的吃食可是沒有我府上好吃？”秦肖答非所問。
    “……嗯。”蘇馳失落地點點頭。
    “回來吧，越兒想你了。”秦肖輕聲說。
    你就不想嗎……
    最終蘇馳還是沒有問出口，他怕了，是他太不知足了，自己丟了心也不能去害人家。
    “月錢老規矩。”
    秦肖失笑，“不是說討厭銀子嗎，怎麼還記得這般牢？”
    “我不是還欠你錢嗎，而且，岸芷還在等著我呢。”等他幫岸芷贖了身，他就再沒有後顧之憂了。
    “我幫你把她贖回來。”秦肖不喜看到他強裝堅強的樣子。
    “不用，我自己可以！”欠他的太多了，已經欠不起了。
    知道蘇馳在想什麼，秦肖緩緩開口：“你放心，贖身的錢我會記在你的賬上，你一文錢都賴不掉。再者，你能等，她等得了嗎，那種地方哪有可能長久保持清白，你這麼沒頭沒腦的拒絕，可有想過後果？”
    蘇馳被問得啞口無言，回想起岸芷手上的傷，對啊，她等不了的，是他太自私了，一味地想要憑著自己的力量幫她脫身，卻忽略了她到底處在什麼樣的處境下。
    “我……又欠了你一次，不光是錢。”蘇馳認真地對上秦肖的眼睛。
    “所以你以後就要老老實實地待在秦府，好好的還這些人情債，沒我的允許不準隨意離開。”秦肖霸道道。
    蘇馳紅著臉點頭。
    二人坐在火堆邊聊了大半夜，完全不複之前的陰鬱，直到天蒙蒙亮起，秦肖才憑著記憶把蘇馳帶回了城裏。
    “你先回去吧。”蘇馳停下腳步。
    “怎麼？”秦肖看他。
    “我要先回去和程添說一聲。
    “也好，晚些時候我派人去接你。”
    “不用了，又不是不認得路。”蘇馳揮手同秦肖道別，腳步輕快地往程家走。
    剛進門，程添便焦急地抓住蘇馳的胳膊，“你昨晚上哪去了？”
    “我……我迷路了，天亮才找回來。”雖然不算撒謊，但蘇馳還是有些心虛。
    “昨天晉王府的人來找了你好幾趟，你都不在。”
    “晉王府？”蘇馳驚訝，找我做什麼。
    “你是怎麼和晉王府扯上關係的？”程添異常焦急。
    “你為什麼這麼緊張？”蘇馳奇怪道。
    “我……我是沐王府的人，沐王和晉王不和，你不知道嗎？”程添表情有些不自然，但蘇馳已經沒空管了。
    “我去看看。”
    “你小心點！”程添不放心地衝著蘇馳的背影大喊，為什麼偏偏是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