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太陽剛剛升起來，慢慢照亮周邊的一切，丹陽的眼酸疼得厲害，腦子暈暈沉沉的，似乎還有些發燒。
    他就像夢靨了一般，一步步直直地走向懸崖邊。
    站邊上的時候，他閉了閉眼睛，開始想象析潮知道了之後會怎麼樣，會不會難過。
    想著想著，丹陽就笑了出來，然後眼淚又掉下來。
    “丹陽！”
    丹陽覺得有人在叫他，晃了晃腦袋，無所謂地轉身一看，還真是有人在叫他，然後就愣在了那裏。
    他看到他昨夜在無限恐懼之下在心裏念叨了一整晚的人，正一臉焦急地站在那兒，隨便披了件衣裳，隻站在風裏，卻讓人覺得很有安全感。
    丹陽懸了一個晚上的心終於慢慢落下去，他突然覺得好像一切都值了。
    “丹陽，你回來，你先回來！”析潮臉色不太好，說到最後終於忍不出吼出聲。
    祭壇的地方設了結界，那裏麵的拉力很大。析潮很難想象，丹陽要是踏空了一步，會直接被吸到祭池裏！
    “析潮，我愛你。”丹陽的眼被風吹得很幹澀，他在此刻突然什麼感覺都沒有了，他轉過身，剛踏出一步，就感到有一股巨大的拉力拉著他往下掉，在他反應過來之前，水已經淹沒了頭頂。
    “丹陽！”析潮跌倒在地，然後又極其狼狽地跪在懸崖邊，看著變得嫣紅的血池，“我都想放棄了啊，我都想放棄了，你為什麼不給我這個機會，你都不願多聽我說一句……”
    析潮在懸崖邊整整坐了九九八十一天。
    這段時間裏，他有時候會想起那個一往無前的戰神，有時候會想起怨恨地看著他要離開他的白蘇，也會想起丹陽跳下去的前一天下午，似乎還殘留在身上的，他的味道，最終，所有的畫麵都定格在丹陽絕望的雙眼上。
    到最後一天，他抹把自己已經滲出血的嘴唇，然後回去好好泡了一個澡。
    最後巫離將白蘇送過來的時候，析潮正在丹陽的房間裏，看著丹陽桌子上擺放的字帖已經練好的字。
    丹陽做事很認真，哪怕是一件小事。
    他的每一個字都幾乎是規規矩矩方方正正的，偶爾有那麼一兩張是亂塗亂畫的。
    析潮在腦海裏想象著丹陽終於不耐煩了，撅著嘴拿張紙賭氣般地亂畫的樣子，忍不住笑了。
    看了大部分，他才發現，幾乎每一張紙上，都有自己的名字。
    他靠坐在椅子上，將那些紙蓋在臉上，細細地嗅著，好像丹陽還在身邊。
    白蘇畏畏縮縮地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無論經過了多久，對於這個男人，他始終打心底裏的恐懼，對方過於陰桀的眼似乎裝不下什麼東西。
    但是此刻，也許是窗子外透進來的陽光，讓他突然覺得這個男人有那麼一絲的溫暖。
    析潮示意白蘇出去談。
    等走出了丹陽住的小院子，他才開口，“你回去吧。我準備，放你走了。”
    “……是因為那個祭品嗎？”白蘇小心地開口。
    析潮沒有回答，換了個話題，“我知道自己挺對不起你的，現在我也遭到報應了。你回去你該去的地方。”
    說完，析潮不顧錯愕愣在原地的白蘇，徑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