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遺忘的地方？”丹陽好奇地重複了一遍，覺得有些無法理解。
    “所有應該被遺忘的生物，都會被弄到這裏來。”派走到樹邊，靠著粗壯的樹幹坐下，似乎是累極了，“除了精靈。因為他們是大地的兒女，可以去任何地方。”
    “那，你呢？”丹陽輕聲問道，似乎這樣，就可以不驚擾到任何東西，包括自發間掠過的輕風。
    派沒有回答，閉著眼睛，好像是睡著了。
    丹陽轉過臉，自樹葉間隙穿下的斑駁的光圈照在派的臉上，輕輕晃動著。
    突然之間，丹陽覺得，其實派並不是很醜陋，他長得並不醜。隻不過是自己一直用人類的審美觀來度量這張臉。
    不過，那些精靈呢？他們，也就因為外貌，所以對派這樣彰顯著優越感、頤指氣使的嗎？
    抬手摸了摸他一邊額上的乳白色的羊角，很圓潤，觸感很好，哪怕是上好的白玉石都無法比擬的觸感。
    這讓丹陽很是有些愛不釋手，隻想一直這麼把玩著。
    猝不及防地，那雙斜長的眼睜開，直直地看進沒有任何防備的丹陽的眼中。
    根本就沒有任何的睡意。
    丹陽尷尬地笑笑，有些訕訕地收回自己的手。
    “角是我最大的弱點，而且很敏感。”派說道。他的聲音低低的，好像和輕風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抱歉……”丹陽臉上的尷尬更濃了。
    他知道，在這樣弱肉強食的世界，弱點是不能暴露給任何人的，即使是最親密的人，恐怕也是不行的。
    “但是，”派琢磨了一下，說道，“你不一樣。丹陽，你不一樣。如果你要我的任何東西，拿去便好。”
    語畢，他右手堅定地抓住丹陽逃回去的那隻手，然後領著那隻手，放到自己的角上。
    聽派說完這樣的話，丹陽哪還能心安理得地碰派的這對角，但此時也不好直接縮回手，抬著的那隻手都有些僵硬了。
    不過還好，派很快又重新閉上眼睛，似乎是真的累極了。
    丹陽放鬆了下來，不舍得放開，輕輕地摸著其中一隻角，心中有無法抑製的愛憐湧上來。
    風漸漸大了起來，能聽到細細的風聲。
    吹在身上，確實極舒服的。
    好像整個人都醉了。
    “為什麼，喜歡我呢？”
    “大概是因為，你把我當成平等的。讓我知道，所有的生物都是平等的，我其實並不需要那樣苟延殘喘地活著。”
    丹陽瞪大了眼盯著派。
    他本以為派睡著了，並沒有期望他能回答。
    直覺這段話和派本身有關係，丹陽擯住了呼吸，想聽到更多關於派自身的東西。
    派卻仍是閉著眼的，麵上沒有任何變化，連呼氣時微微變大的鼻子都仍以原來的頻率動著。
    一切仿佛都是一場錯覺。
    丹陽靠回到樹幹上，微張著嘴巴，讓清風灌進去。
    是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