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
    星期五下午，放學鈴聲響起，鄧老師一邊收拾教案，一邊說道：“同學們，這學期已經過了大半了，學雜費還沒交的，回去和家長說說，星期一上學時一定要交上來。”
    停頓了一下，她又說道：“家裏實在有困難的同學，可以來找老師說，老師看看能不能想想辦法。好了，放學。”她看了一眼張閻後，便離開了教室。
    張閻突然想起來他的學雜費還沒交，手指輕叩桌麵，微微搖頭。欠錢這種事對他來說還真是新奇的體驗。
    王閱注意到他的表情也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問道：“你的學雜費沒交？多少錢？”
    張閻把書包收拾好，牽著他往外走，“120元。”
    這錢對他們來說不是一個小數目，把兩人所有的錢都拿出來才勉強夠。但他們的錢肯定不能一下全部用掉，總要留一些備用。
    “那怎麼辦？”雖然鄧老師說可以找她，但王閱敢肯定，張閻不會找她。
    “我先想想。”張閻看上去並不著急。
    王閱沒追問，一半心理是好奇張閻能不能想到辦法在幾天時間內賺到120元錢，另一半心理也想看張閻的笑話。
    張閻看他扭過頭用後腦勺對著他，不知為什麼就有一種他一定在偷笑的感覺，想拍他的腦袋瓜，又怕把小孩拍傻了，巴掌輕輕落在小孩軟乎乎的小屁股上。
    王閱捂著小屁股瞪視他，又氣又羞，小臉通紅。他可是個成年人！
    張閻暗笑，無視他怒視的眼神，拉著他走向校門。
    王明傑、王麗麗幾人和他們一起走。
    “等等我們！”同村的幾個學生快步追上他們。
    “張閻，今天我們老師催我們交學雜費了，你們老師催了嗎？你的交了嗎？”牛建故意問。張閻家比他家還窮，幾乎每個學期都拖欠學雜費。
    牛建長得有點胖，因為臉太肥，顯得眼睛很小。他身上穿的衣服洗得發白，褲子的兩個膝蓋和屁股上都有補丁，腳上軍綠色的解放鞋黑得都洗不出來了。
    王閱看了他一眼，對他的印象不深。
    “沒交。”張閻淡淡地說。
    牛建臉上露出有點輕鬆的表情，“我也沒交。不過我爸能和我大伯借錢，我大伯有錢。你呢？”
    張閻看了他一眼，沒理他。
    牛建不滿地輕哼一聲，但也沒說什麼，和另外幾個學生走到一起說著話。
    王明傑猶豫了一會兒，對張閻說道：“要不回去後我和我爸說一聲？”
    張閻搖頭，“不用，我自己想辦法。”張家這麼窮說來都是因為張強喜歡抽個煙，為人還豪氣，動輒請朋友來家裏吃個飯，所以家裏才沒有存下錢。但張閻覺得張強還是不錯的，至少他沒給唯一的兒子留下一屁股債。
    王閱也不讚同找村長幫忙。日子還長著，他們不能現在就把村裏人的一點情分磨光了。能自己解決的問題還是自己解決。
    回到村裏，兩人直接去村民家吃晚飯，吃過晚飯回家，王閱寫幾位老師給他留的作業，張閻燒水。
    王閱朝他說道：“昨天洗過澡了，今天還洗？現在天氣也不算熱。”
    張閻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說“難道以前你不是每天都洗澡”？前世，不管是天冷還是天熱，他習慣了每天洗澡，突然讓他不要洗，他很難接受。
    王閱想了想也知道問題所在了，“要不，就隻燒點水洗個腳。”
    “洗澡。”張閻的語氣不容商量。
    王閱兩隻小手托著下巴，無所謂地道：“那就洗吧。雖然水不要錢，但咱們家裏的柴就那麼多。你自己考慮吧。”
    張閻的動作一頓，看了看院子裏的柴垛，柴禾還有不少，淡定下來。
    “等要用完時再說。”
    王閱無話可說，小手握著鉛筆繼續做5+6等於幾之類的算術題。也是醉了。
    不一會兒，水燒好了，張閻問他，“我先洗，還是你先洗？”
    王閱頭也不抬，“你洗吧，我等會兒隻洗個腳就行了。”
    張閻嘴角抽了抽，“不差你洗澡的水。”
    “我知道。”王閱在作業本上8+9後麵填上17，“我今天就不洗了。”
    張閻好整以暇地看著他，“你自己洗，還是我幫你洗，二選一。”
    王閱兀然抬起頭看著他，他覺得再這麼下去張閻就成了這個家的當家人了，所以強硬地道：“我今天不洗澡！”
    “真的不洗？”張閻走過去，笑眯眯地揉揉他的小腦袋。
    “你想怎麼樣？”王閱警覺的小眼神像聽到動靜後警惕的小鬆鼠，可愛極了。
    張閻不緊不慢地往洗澡盆裏添水，“既然你不選，我幫你選。我來給你洗，你想做什麼繼續做，我一定不會妨礙到你。”
    王閱立馬從椅子上跳下去，正色道：“剛才我隻是和你開玩笑。現在天氣這麼熱，怎麼能不洗澡呢？洗澡不但可以清楚汙垢，還能消除疲勞、舒筋活血、改善睡眠。所以，我們要將洗澡的傳統發揚光大，不但要天天洗澡，還要洗得幹幹淨淨！”
    張閻被他演講式的發言逗樂了，“就你會貧。”
    王閱洗澡的時候，他就在院子裏做家庭作業。小學生的作業對他來說易如反掌，不用五分鍾就把語文作業和數學作業寫完。
    等兩人都洗漱完，太陽也落山了。
    躺在床上後，王閱問張閻，“你想到怎麼賺錢了嗎？”
    “還在想。”張閻幫他蓋好被子，“不用你操心。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