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血禍 第九章 遺思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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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那人也不解釋,聽她不數,便自顧自開始數起數來。
“你想做什……”王媒婆說了半截,便說不下去了。她確實聽到了熟悉的聲音,起初是小小的,聽不清,她可以當做自己想念兒子過頭了,聽這人提到兒子,便能聽到兒子的聲音。但慢慢的,當那人數到半數時,她已經不能騙自己這是幻聽了。
“……三十。”那人低頭看著她嘲諷似的微笑。
外頭傳來雜亂的聲音,是三個人的腳步聲,其中兩個腳步邁得很穩,另一個幾乎是被拖拽過來的。
“你們是什麼人!我什麼都沒做為什麼要爪我,我要告你們,我要去官府告你們!!”
“啟稟祭司大人,在村外找到一個可疑的書生,要讓他看那圖麼?”
“不用。”那人看了王媒婆一眼,“找個地方先關起來,暫時不要讓他看到空地上的東西。”
“是。”外頭的人應了一聲,便拖著那掙紮的人離開了。
王媒婆顫抖著看著那人,等那熟悉的聲音遠去了,才開口說道:“你能放過我跟我兒子?”
“可以,我很好說話。”那人點點頭。
“那帶印記的人住在村北的最末的一棟屋子裏,是一個瞎子,平日裏有不條子蒙著臉。”王媒婆邊說著,雙手不斷的絞著衣擺的下角。
“也就是說,你沒看到他的臉?”那人問道,“那你知道,這人會武功麼?”
“……不知道……從來沒有看他用拳頭教訓過人……但是他總是背著一把黑色的劍……”
“黑色的?”那人笑了起來,點點頭,“他身邊有沒有一個穿著青色衣服的人?”
那人問道,又從小桌上麵拿下一本冊子,翻了幾頁,從裏頭拿出一截淡青色的布條來:“這個顏色的衣服。”
王媒婆有些不明白的點點頭。
那人拿出筆墨,鋪了一張白紙在桌上:“那穿著青衣的人,你可看到了他的臉?”
王媒婆又點點頭,那是謐光的衣服。
“跟我仔細描述一下那人的長相,我畫出來。”那人說道。
“……可你們要找的不是帶印記的人麼?”王媒婆問道,她不明白,他們明明讓每個村民都去看那個印記,沒見過那印記的人便殺死。可為什麼,現在又要她說出謐光的長相,如果一開始便是找謐光的話,在那些村民裏隻要隨便問問身著青衣的青年男子,基本上都能說得出來。
那人拖著下巴,有些遺憾的歎了口氣:“我讓你做什麼,你便做什麼,問太多,知道太多,對你可不好。”
王媒婆無奈,想到自己兒子的安危,隻得如實告訴他謐光的相貌。
莫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那人已經畫了基本的樣貌出來,那輪廓畫得仔細,與現實中的謐光,相差無幾。王媒婆看著那副圖,隻覺得心裏有些恐慌……是她,出賣了他們……
“好了,你承諾我的事情做到了,現在到我放人的時候了。”那人放下筆站了起來,叫了個人進來,吩咐他把王媒婆的兒子帶進來。
沒一會兒的功夫,外頭那掙紮的聲音又傳了過來。那人聽到捂著臉笑了起來:“你這兒子怎麼養大的,怎麼跟個榆木腦袋似的,他難道不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會有機會讓他報官麼?”
王媒婆看了他一眼,覺得他這句話,像是有別的意思。
那書生被塞進帳篷,便不再掙紮了,看到自己母親還好好的站在那兒,更是激動不已。
黑衣人麵無表情的看了一會兒,忽然鬼魅一般晃到了那書生的身後,快速的插了一把小巧的匕首在書生的後腰上。
王媒婆驚訝的抱著兒子,那書生也一時沒反應過來,隔了好一會兒,才知道喊疼。
“你答應過我會放人的!”王媒婆扶著兒子憤怒的朝那人喊道。
黑衣人點點頭道:“我是答應過你沒錯,所以我也打算放了你不是,可是我作為一個祭司,就這樣隨隨便便放了你一個知道重要訊息的人豈不是很丟人?”
那人湊前了些笑嗬嗬的說道:“我這不是想了一個放你的好辦法麼?你隻要帶著你受傷的兒子,一個時辰內逃到我找不到的地方,我便放了你們,還醫好你兒子。若是一個時辰內,被我找到了,我就幫你與你的兒子建一座外頭的村民都沒有的大墳墓給你。如何,是不是無論輸贏都是很劃算的辦法?”
王媒婆瞪大了眼睛,隻覺得自己被人騙了,她出賣了謐光與茫詞,換來的仍舊是無法躲避的死亡。
“你不想跑麼?那樣最好,我也懶得派人去追了。”
王媒婆忽然放開兒子,朝著他桌麵撲去,本想推翻那硯台,卻被那人穩穩的端走,隻得掀起桌麵上的畫紙,想撕碎,卻撕不開。
“嘖嘖,果然是村野農婦,這樣蠢的辦法也能做得出來。”
王媒婆便隻得把那畫藏在懷中。
“這樣也可以。”那人點著頭,“等我一個時辰後找到你的時候,拿出來即可。”
王媒婆憤憤不已得扶著兒子離去,一路上的黑衣人看到她們兩從帳篷裏出來,也沒有阻攔,像是司空見慣一般。王媒婆看到那些人的態度,隻覺得心中慢慢的溢出一股絕望之感,她知道逃不掉,但她不能放過這唯一的機會。
書生後腰上的傷口不斷的滲出血來,每走一步,都會帶痛那傷口。王媒婆解下自己的腰帶,把兒子綁在自己的背上,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去。一個時辰,她不知道她能走上多遠,但後麵也沒有黑衣人追來。她直接穿進了林子,朝著一個方向,快速邁著步子,身後每隔一小段路,便留下幾點猩紅的血跡。
王媒婆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遠遠的就這月光,看到了一條被照亮的大路。她拍拍兒子因失血過多,而越發蒼白的臉:“孩子,快醒來,到官道了,我們隻要能碰上行人,便能離開這兒了。”
那書生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著自己母親額上的汗珠:“娘,沒有人走夜路的。”
“有,一定有的!!”王媒婆喊道,好不容易走到這兒,她不能這樣死去。
身後隱約傳來那鎖鏈拖地的聲音,像是死神的召喚。
“一個時辰到了?藏好了沒有?”那人的聲音從遠處飄來,傳到王媒婆的耳中,卻是無比清晰。
沉重的鎖鏈相互敲擊著,卻對他前行的速度沒有絲毫影響。身後也沒有任何一個人跟來,因為他們都知道,這是祭司大人的遊戲。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進行上一次,親自追著那些知道重要訊息的人。
黑暗已經不能影響他的視覺,他可以清晰的分辨出這一路上,他們留下的每一滴記號。就這樣慢慢的走到了官道附近,那血跡竟停止了,官道上麵也沒有馬蹄印經過,也就是說,那婦人還在附近。
他拖著鎖鏈行走,長長的厚重衣袍,比腿上的鎖鏈還長些,在地上拖著,幫他清理掉那些鎖鏈留下的詭異痕跡。
不遠的空地上有一口枯井,他笑了笑,慢吞吞的走過去。血腥味,是最不能掩飾的破綻。他雙手扶著井邊的石頭,慢慢的探頭進去,笑嗬嗬的與那婦人說道:“找到你了。”
之後,王媒婆與兒子被帶回,那書生已經隻剩下半條命了,王媒婆也因為沒多餘的力氣拽穩繩子,從井裏墜下,幫兒子做了肉墊,自己摔斷了腿。
“看樣子,你是沒法再跑了。所以這個約定,就這樣愉快的結束吧。”那人拍拍巴掌,讓手下去王媒婆身上搜那張畫著謐光畫像的畫紙。
王媒婆掙紮了一番,但那人也毫無收獲。
“身上沒有啊?”那人托著下巴若有所思的看著王媒婆,“你為什麼不說話了?弄丟了?還是別的?”
王媒婆仍舊是憤怒的瞪大了眼睛,仍舊沒有說話。
那人慢吞吞的走過去:“離開的時辰快到了,那些屍體都埋好了吧。”
“是的。”
“那再去挖兩個坑吧。”那人從書生的後腰拔出那把匕首來,在王媒婆的喉嚨處豎著劃下一刀,噴湧的鮮血濺在他漆黑的衣袍上,一點都顯現不出來。他伸出手,在那敞開的傷口上翻了翻,找出那張紙來攤開。那紙張已經變得鮮紅,但上麵的人像,卻是連一點暈開的跡象都沒有。
“唉,看來得晾幹了才能繼續畫了。”那人惋惜的看著那副畫像,“埋了吧,順道清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