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血禍  第八章 消失 (2)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0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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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謐光也不知道想了多久,總之就是越想越精神。他在心裏算著時間,離昨夜那些刺客撤離的時間,還有幾個時辰。
    還有時間。
    謐光側著身子坐起來,想下床,但茫詞睡得跟個屍體似的堵在了外頭。謐光也不敢太大的動作量,怕把他給吵醒了。那帳子被削了半截下來,謐光慢吞吞的挪著自己的腿,想從裏頭爬出去。可剛往床欄那兒架上一條腿,茫詞便像是被打擾了似的,哼哼唧唧的翻了個身子,然後嚴嚴實實的,把謐光半跪在榻上的另一隻腳,給抱住了。
    謐光看著睡得正香的那人,歎了口氣……這次真的是不得已啊……
    從兜裏掏出一個小瓶子,倒了點藥粉在手上,往茫詞口鼻處一抹。那瞎子打了個噴嚏,便睡死了。
    謐光使勁把茫詞抱著自己的雙手掰開來,小心的從茫詞身邊跨了出去,幫他蓋了薄被,壓好了被角。才邁著輕輕的步子離開,關上了門。
    那人的留言是勿往村東。原先的留言都是對茫詞而言的,那麼這次,也當做是留給茫詞的好了。謐光就著月光,開始尋找去往王媒婆家的路。好在這一日,空中無雲,月光正好,即使是不使用自己的術法,前路也照得很清晰。
    謐光並不知道王媒婆的家住在那兒,讀物時的注意力全被那個一閃而過的印記給奪走了,別的東西,他那時便沒去在意了。從王媒婆的記憶裏,他讀得最清晰的,便是去往茫詞家的那條路。但起點在哪兒,他不知道。隻能走到了那附近,開始一戶一戶的尋找王媒婆身上那種厚重的香粉味。他走得很快,心裏一直在計算著時間,若是這段時間裏找不到王媒婆,那他便再也無從知道,這村中發生的事情的全部經過了。
    “得知訊息的人,會死,但會死在最後一刻。”
    謐光腦海中又響起了那人的話語,無情的重複著那些行事規則,在此刻都成了謐光最後的線索。
    尋了將近半個時辰,謐光才找到了那間帶著香粉氣息的屋子。謐光舒了口氣,推門進去。這間屋子,與別戶的人家不同。這是唯一一間,有掙紮痕跡的屋子。房裏的擺設,與別的農戶家相似,隻是多了一個梳妝台,那麵銅鏡也不知道哪兒買來的,很是模糊,謐光從裏頭隻能看到自己衣服的顏色,與勉強能辨認的麵孔。
    說媒的那套被謐光憎恨的大紅裙子本應該是好好的掛在衣櫃邊上,這會兒連著那衣服架子一同墜了地,衣角占了許多粉塵。一旁的桌椅都向前翻到了,椅子旁邊落了一件縫了一半的深藍色衣服。謐光小心的走過去,把那件衣服撿起來。看樣子,是件男裝,衣領的位置上了一半的線,卻被扯鬆了大半。謐光把那衣服搭在肩上,扶起那些倒下的桌椅,最後把那裙子撿了起來,重新掛在了衣架上,仔細拍了上頭沾著的灰塵。
    謐光可以想想出,王媒婆縫著那件衣服時,有人闖了進來。她手上拿著繡線,一時也不知道怎麼放哪兒,想完了這針再站起來時,卻被人拖了出來,桌椅都被她掙紮著翻倒了,還踢倒了附近的衣架。手上的那衣服,被人奪走了扔在一旁。
    而為何唯有她家有掙紮的痕跡,難道是因為她身上與別的村民不同的香粉味。
    謐光想起那日,那兩個刺客潛入茫詞家中時,身上帶著的氣味。這氣味若是放到王媒婆那兒,應該能完全蓋住聞不到的。
    謐光又尋了一圈,沒有再找到別的東西。便拿上那件衣服,往村東走去。謐光記得那時候去趙姑娘家時,附近又塊挺大的平地……難道,是在那兒麼……
    謐光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這樣好的月色,在那人的故事裏,是人世間,與親朋小聚,備上些薄酒小食,觀賞月色的時候。若是事情都沒有發生,與茫詞一起,坐在屋頂上,他用酒囊喝著他自己的蜜糖水,謐光慢慢的飲著去酒鋪打來的米酒……
    罷了……
    謐光自嘲的笑了笑,這樣的事,大概以後都做不了了。
    轉角處有一大塊月光照射不到的陰影,謐光抱著那件衣服,邁著輕輕的步子走入。
    不遠處的屋頂上落下一個鬼魅的黑影,涼風吹起他的衣擺,黑發,還有那片紮在腦後的黑色布條。他邁著無聲的步子,跟著謐光,朝著那抹黑暗走去。
    這一日的謐光,心思似是有些沉重,他的腳步,已經做不到無聲,他那種隨時能夠消失的存在感,此刻就像一根尖刺,紮在他的心中,那痛覺與耳中的聽覺共存。
    謐光心裏很難過。不知道為什麼,到了現在才難過。茫詞又忘記了自己讀物的能力,他仍舊把自己片刻前的思緒,藏在了謐光手上的衣物裏。落不是那麼強烈的意識,這樣長的時間,他已經不可能讀到了。可是謐光讀到了,那件被扯得開線的衣物,與他握住了同樣的位置。
    “為什麼又是這樣!!又是這樣!!!”
    你真傻,謐光笑道,與我差不了多少的傻。但在那人告訴他最真的事故裏,寫著,善良,救不了你想救的人。
    謐光緊了緊那件衣服的領口,我想救人,隻救一人。
    眼前那片張著青草的空地一不見了,整片的土壤都翻新過了。謐光僵硬的站在那片空地前,在一次重複了告誡自己的那句話,但眼前的景象,仍舊讓他顫抖。
    涼涼的夜風,帶上了與往日不同的血腥味。被豺狗啃食的屍體,是儈子手殺人的證據。她依舊睜著那雙渾濁的雙眼,眼白裏粘了薄薄的沙子,腳還埋在泥土裏,身上穿著幹農活的粗衣。喉部被豎著割裂了開來,血肉向外翻卷著,像是被什麼人,用手指頭塞進去,在裏頭尋過東西一樣的敞度。
    謐光猛的跑了過去,趕走了那幾隻挖出屍體的豺狗。低著頭在屍體邊蹲了下去,雙手想讓那眼闔上,但那僵硬的帶著恨的眼,卻怎麼也闔不了。
    謐光終是仰天喊道:“我做不下去了!!巫靈!!我做不下去了!!!”
    妖會哭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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