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是衣服？”瞎子循著聲音的方向，那個位置仍舊是沒有散發出任何氣息。在他開口與自己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到現在，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會有人在與人交談的時候故意隱藏氣息麼？或者說，這個聲音的方向，是假的？
    瞎子下意識的抓緊自己的劍柄，讓自己的呼吸緩慢下來。這一瞬若是有對方有一絲的殺氣，他便出劍。
    蘆葦叢中的聲音停了停，似在思慮著什麼。
    “為什麼不能是衣服……”
    瞎子微微皺了眉頭，這樣說話難道是為了拖延時間？！
    “你要我幫你，卻不說出理由。”
    “……唉唉，你看你這話說的。是你差點削了我的腦袋，你賠償我是理所當然。”裏頭那人動了動，瞎子聽到了一陣輕微的水聲。
    “你沒穿衣服？”
    那人重重的歎了口氣道：“你見哪個洗澡的人是穿著衣服的？”
    瞎子臉上明顯僵硬了點：“也有這樣的人……”
    “哦，這樣的人就是你呀。”
    裏頭那人像是幸災樂禍一樣拍了拍巴掌：“你也可以把衣服脫了賠給我先。”
    “……為什麼？”
    “你是真呆還是假呆，我都跟你說了幾次你差點削了我腦袋的事情了，你還有臉問我為什麼！！！”
    蘆葦叢中的水聲又大了些，想是那人在艱難的往這邊移動。
    瞎子又緊了緊劍柄，因為即使是這樣大的動作，他仍舊是感覺不到任何氣息。那水聲越來越近，瞎子額上的冷汗都冒了出來……第一次，除了聲音，他什麼都不能確定。
    水聲在靠近他三步遠的地方停止了，瞎子幾乎快要忍不住出劍。他不敢確定前方是否真的有人，所以不能貿然前進。但若是退後……要退去哪裏。這詭異的人攪亂了他的心神，他已經確定不了自己站著的方位了。冒然進攻或者後退的話，落入那人的埋伏隻會死得更快。
    就在瞎子滿腦子胡思亂想的時候，那人又開口了……
    “你這是什麼姿勢？綁著布條子練劍招麼？”那人似是邊說著還邊抓著什麼，連著兩邊的蘆葦都在沙沙作響。
    瞎子沒開口，隻是保持著拔劍的姿勢，對著聲源的方向。
    “你要殺人滅口！！！”那人驚呼了出來，接著一路掃開蘆葦快速往回跑去，淺灘的泥土是軟的，他那麼急急忙忙的跑動聲，倒是讓瞎子聽了個清楚。
    這次，他是真聽清楚了……這笨拙沉重的步子，沒跑兩步就急促的呼吸聲……這人，根本就沒有武功。
    瞎子舒了口氣，隻覺得心裏有些窩火，碰上這倒黴鬼把自己的形象都壞光了。讓人聽了去還以為自己膽子太瘦。氣勢從現在撿起來應該也不晚……當即收起佩劍，抱著胳膊，朝著那人逃跑的方向打了個響指，道：“回來。你覺得你這樣跑我就削不到你腦袋？”
    前方跑動的聲音立刻頓了頓。
    瞎子勾了勾手指：“回來回來，好好說話。”
    “……”
    “你沒穿衣服沒事兒啊，我是個瞎子，看不見東西。”
    “那我的衣服……”不遠處的聲音有了些沮喪。
    “咱們可以商量。”瞎子蹲下，找了個幹的地方坐著。
    不遠處又傳來了水聲，不過這次是正常的步行速度，那聽那聲音，很是猶豫。
    “你……怎麼證明……你是瞎子？”
    瞎子取下了自己臉上的布條，露出那道可怖的疤痕來。
    “就這疤，怎麼看都是瞎的吧。”
    “唔……也許是假的，可以做個假的貼在臉上。”那人想了想，“你站過來些，給我近點看看。”
    瞎子嘀咕了聲麻煩，蹲著往前麵邁了兩步。
    那人發出嘖嘖聲，也嘀咕了句什麼，瞎子在這頭聽著，知道一定不是什麼好話。
    “脖子伸長點。”那人說道。
    “你別把我拉水裏去了……”
    “我哪裏敢啊！！”
    這次說話聲音離得很近，瞎子歪著腦袋，覺得那人的嘴應該在隻離自己幾寸的地方。
    一隻冰冷潮濕的手，輕輕的撫在他的左眼上，慢慢的朝右邊滑動。那手冷得瞎子身上一個激靈。
    “是真的。”那人輕輕的說道，“這傷，很疼吧……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傷。”
    瞎子皺起眉頭，拍開他的手，退了回去，嘴裏淡淡的說道：“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