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26
    “陛下真的要這樣做嗎？”漠瓦坐在北方身旁，猶豫著再次開了口。
    北方靜靜的盯著阿力的一舉一動，看著他將燒的通紅的匕首靠近箭頭最終沒入的地方。鬼使神差的叫了停。
    阿力比青瀾淡定多了，他麵無表情的側著臉，將眼角劃有刀疤的一麵轉向北方，不動聲色的等候吩咐。
    北方想了想，終於還是擼起了袖子準備親自操刀。
    青瀾的表情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了，那驚悚的模樣跟見了鬼一樣。他把手伸到嘴巴裏狠狠咬住，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叫出聲來。
    燒好的刀子不等人，北方含了一口皮囊裏的烈酒然後一口噴在清理好的傷口上，昏迷中的人無意識的瑟縮了下肩頭，然後被漠瓦一把抓住牢牢的摁在地上。
    扶著斷箭，北方手中的刀片快準狠的貼著箭頭陷下去，手法嫻熟的快速一挑一剜，不等血倒流出來，手一揚，唰的一下就拔出了斷箭，頓時鮮血像水柱般噴了北方一臉。
    這突如其來的劇痛震得蘇以心的眼皮都撬開了一條縫，他眯著眼艱難的看著眼前的情景，試圖找回視線的焦距，可是再怎麼看都是徒勞，一片模糊。
    他想告訴眼前的人，他好痛啊，痛的好想哭啊！他想叫出聲來，可是嗓子沙啞的隻能聽到幹涸的嘶鳴。
    他伸出手慌亂的四處抓著，每次他最難受的時候，隻要手裏抓著什麼東西，他就會覺得特別的安心。
    他不安的摸索著，突然碰到一片衣料，小手緊緊攥著，就這麼安心的再次昏了過去。
    ……
    幾個男人一通手忙腳亂，半天才緩過一口氣。
    漠瓦還在死死的用布料按壓著傷口，剛才他在一瞬間將混有麻草的止血傷藥敷在血流不止的傷口上，但還是抑製不住噴薄而出的大量鮮血。現在隻能先用這些布巾壓製住，至於情況會不會好轉隻能聽天由命了。
    北方盤腿坐在一旁，臉上的血跡讓他看上去有些狼狽。
    他看著這個少年臉白如紙的樣子，心中有些悚然。不知道這麼一副薄弱的身軀裏，哪裏來的這麼多血可以白白流淌。
    見慣了戰場上的流血和犧牲，北方自認從來沒有哪一幕真正讓他驚懼。但當他看到從這個小少年的身體中流淌出來的血時，心都有一瞬間停跳了。
    他就像一片紙一樣靜靜的躺在那裏，鮮紅的血靜靜的從他的體內流淌。讓北方的心中相當的不舒服，也許這就是差異吧，如果放在泰烏隨便哪個男人身上，他都不會有任何異樣。
    但是，他不同。不知道為什麼。
    想了想，又給他喂了幾顆凝氣丸。北方站起身準備洗掉臉上的髒汙，卻突然被什麼東西拽了一下。
    他低下頭一看，是一隻細長白淨的小手，鬆鬆散散的拽著他的衣角，似乎隻要他一用力，就會被甩開。
    北方就這麼看著這隻緊拽不放的小手，神色難明。
    “嘖！”北方突然很不耐煩的叫了一聲，然後拉著個臉又盤腿坐了下來。
    蒼鷹識趣的遞來擰幹的濕布巾，北方接過用它細細的擦了擦臉。
    那邊漠瓦已經在包紮了，他用細長的布條緊緊的將蘇以心的肩頭包裹住，額頭溢了薄薄的一層汗，待收拾妥當已經是很久以後了。
    他轉過臉向北方彙報，“陛下，他的傷口是暫時的包紮住了，但如果一直血流不止的話，情況可能就危險了……”
    後麵的話他沒有說下去，北方的心裏比誰都清楚。
    他語氣略帶沉吟的說到，“就且看今晚他能否挺過來，如若不然……”他頓了頓，又繼續說到，“就整頓速回。”
    漠瓦再沒說什麼，頷了首就退下了，和其他人一起將用過的東西處理掉，打理好一切，留下一個人守夜，剩下的便各找地方休息去了。
    北方和蘇以心平躺在同一張氈子上，他枕著手臂望著黑漆漆的房頂，耳邊聽聞著另一個人微弱的呼吸聲，好半天都沒能合上眼睛。
    他在想，自己這樣子是不是有點過頭了？
    ……
    在這深沉的夜裏，沒有入眠的還有青瀾。
    他在黑暗中瞪著一雙異常閃亮的眸子，隔著遠遠的距離望著那雙雙平躺在羊毛氈上的倆人，“咕嘟”一聲，咽下了一大口口水。
    阿力看了他一眼，麵無表情的將那隻掐在他腿上沾滿口水的髒手剝了下去，閉眼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