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點，吳傾已經不停地說了兩個小時，從生意上的趣事到跟他老婆的相識再到生活中的各種情趣，當真是口若懸河滔滔不絕……袁衝很多次想衝過去給他一下讓他閉嘴，但都忍了，隻時不時盯著牆上的鍾咬牙，十一點半點之後更是不停抖腳，如果不是他定力還不錯，都要直接站起來踱步了。
    幸好鍾是普通的石英鍾，不會像老式的坐鍾那樣整點發出沉悶的聲響，十二點的到來也沒有讓房間裏多出點什麼，反而安靜了。
    “看來是我贏了啊！哈哈，我的賭運一向不錯！那賭約即刻生效了喲，保重，我要回去找老婆啦！”吳傾笑得看不見眼，邁著勝利者的大步離開了房間。
    袁衝怔怔地看著茶幾，難言的挫敗感自心底湧出，或許一直以來他真的錯了。他總是以為自己做得很不錯，手法利落做事幹淨不留痕跡，待人方麵也還行，沒有特別照顧誰，更沒有讓誰特意記恨自己，他很會調情，每個情人都對他服服帖帖，完全不會去在意他到底有多少情人，他以為……該死的他以為！他以為他已經建立了一個不會倒塌的帝國，他是那個帝國的王，沒人能夠撼動他的地位，他以為不會有人甘願離開他這個強悍的王！
    然而他的帝國塌了，所有人也都離開了，如果不是他早先多了心眼讓一切都沒有過他的手，他也沒有機會在這裏清醒地體驗失敗的感覺。
    這不是曾經一無所有的挫敗感，而是曾經全部擁有過後又跌落至更深的深淵的絕望。對，是絕望！
    袁衝伸手蓋住眼睛，正午最強的陽光也讓他感覺不到溫度，渾身如同赤身裸體地站在雪原裏，連痛都沒有，隻有對於這四麵八方都沒有個東西的處境的無力感。完全沒有反抗的能力與必要，就這樣站著，讓風雪講他完全掩埋。此刻他才真切地體會到，當年自己給趙阡晏的到底是什麼，是他沒能珍惜那純粹的信任和愛……
    冬日日短，一點的太陽正當中，房間裏已經沒有撒進來的光線，溫度出奇的低。沙發上的人影仿佛與它長在了一起，整整一個小時沒有挪動分毫。
    哢嚓，開鎖的聲音，隨後是紙袋落地的嘩啦聲，緊接著是有些急促的腳步聲，不過止在了門口。
    袁衝手指動了一下，緩緩地挪開一條指縫，看向門口。
    那人臉帶潮紅，正在大口喘氣，眼睛卻直直地看向他，腳邊掉落了兩個大紙袋。
    或許是錯覺，袁衝感覺心髒停了那麼一秒鍾，他難以置信地瞪過去，沙啞著聲音問：“你，怎麼回來了？”
    趙阡晏楞在門口，眼睛左右晃了晃，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好半天憋出一句，“無，無情走了？”
    原來是找他的，嗬。“他走了。”
    “哦，是嗎。”看袁衝的樣子也沒事，想來無情也沒有為難他，不禁鬆了口氣。
    趙阡晏關了門，撿起地上的紙袋放到了茶幾上，“天冷了，我給你買了身衣服，不知道合不合身，你試試吧。抱歉回來晚了，你吃飯了嗎？我這就去做。”
    袁衝傻愣愣地看著他，他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說……
    “你不走了？”
    趙阡晏捆圍裙的動作一僵，紅著臉，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他就發現自己被抱住了，那力道大得嚇人，他幾乎以為自己會被勒死，讓他不自在地掙了掙。
    “你真的不走了？”那聲音裏帶著連主人自己都沒有發現的小心翼翼。
    趙阡晏停止掙動，他突然發現了這個強勢的男人也有不安的一麵，可他還不習慣，不習慣與人坦誠相見，即使知道那人在他心中很重。他沒有回應袁衝的擁抱，隻是輕輕地嗯了一聲。他想給自己，給袁衝一個機會，如今他們沒有了那些浮華，遠離了過去的傷痛，隻是兩個普通人，或許能夠重新認識自己的心意和對方。
    袁衝緊緊地抱著人，心裏一片激動，眼睛鼻頭都酸酸的，或許哭了吧，不過那又如何，他不介意在這個人麵前展露他的弱點，因為他已經是他最大的弱點了。他真的感覺到了從來沒有過的幸福，吳傾說的對，什麼都是空的，隻有那麼一個人無論你是什麼身份都願意留在你身邊，才是真正的人生完滿。
    他很高興，趙阡晏回來了！荒廢的時光補不回來了，可是沒關係，他給了他機會，他還能掌握以後，他不會讓他覺得做了這個決定是錯的！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