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蘇武牧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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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光在磚瓦上搖曳成了臨行前孤寂,一夜的旖旎裏藏著遮蓋不了的憂傷,男人悄悄起身,輕柔為身邊人掖了掖被子。女人熟睡著,睡靨如稚童,男人仔細拂過她的臉頰,仿佛那上麵有他畢生看不完的風景。嗬,出使匈奴,如果可以,何苦棄你而去要那所謂的前程似錦?男人歎了口氣,似是歎了那窗外天淡夜涼月光滿地的惆悵,轉身提筆寫下“生當複來歸,死當長相思。“
至少讓我再給你一個承諾吧。
即日,男人沐著一身的晨光,在女人壓抑的啜泣裏跨馬上路,高大的背影撒落了一地的苦澀與無奈。男人的行李裏除了幹糧,水和替換衣物,是女人頭上的一縷青絲。“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男人帶著禮品來到匈奴,恰巧遇到叛亂,副使參與了謀劃,無心過問的男人卻意外成了單於提防的對象,三三兩兩勸降的說客來了又去,去了又來。“屈節辱命,雖生,何麵目以歸漢!“男人拔出佩刀,了卻了自己的生命,似乎沒有過一絲猶豫,鮮紅的血染紅了那天的殘陽,斬斷了遠方的她等待的所有希冀。
可是你知道我有多怕死,多想苟且活著,至少活著可以思念你。
不知在黑暗裏沉睡了多久,男人在恍惚中清醒過來,周圍站滿了胡巫。
“王!他醒了!“
高座上的單於眼中掠過一絲喜色。
“你可願意歸順於我?“
“不。“
“即使黃金千兩?“
“不。“
“即使封地百畝?“
“不。“
一世狂傲的匈奴王此時卻像個俘虜,無濟於事之餘,終於惱羞成怒。
“來人,將此人放逐於無人之處牧羊,待公羊產乳之時歸漢。“
掘鼠穴,食草籽,與羊同眠。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白發蒼了,牙齒落了,日日夜夜如針錐在心,分分秒秒都是煎熬。多想問一句,她還好嗎?
公羊怎可能產乳,這隻不過是單於終身監禁自己的一個借口罷了,北海的雪化了,皚皚之色流成了水光瀲灩,如鏡的湖麵倒映出男人的樣子。當年輪廓分明的臉龐如今深深淺淺,像在訴說這幾年來的風吹雪打,塞外的風雪啊,毫不手下留情。
每當白日已盡,思念便排山倒海般侵湧而來,把男人深深淹沒,身邊羊羔柔軟的身體是不是妻子譴來的溫熱觸碰?
新帝即位,匈奴和親,漢昭帝請求歸還當年被扣押的使節,匈奴謊稱男人已死。
好不容易盼來的希望此時卻落空,男人瘋了一樣咬破手指,寫了一封又一封的血書,捕了一隻又一隻的大雁,寄托於鴻鵠。當男人的每一根手指都布滿了斑駁的牙印,當沒有任何一隻大雁再飛過,皇帝終於在上林院射到一隻攜帶血書的大雁。
始以強壯出,及還,須發盡白。此時,早已過了十九個春秋。
男人用難以想像的速度,飛奔著回了家,推開門,男人渴求著白發蒼蒼的妻子滿含熱淚的目光。然而,當年的紅燭軒窗滿布蛛絲,皆在,唯獨少了自己日思夜想的身影。
男人哭了,笑著哭了。
我以為回來重新擁有了一切,如今卻發現是真的一無所有了。一年,兩年,三年。。。十年,你終究沒等我。
你知道,我守著對你的承諾,即使在塞外的日日夜夜裏懷揣渺茫的希望,也不曾有過放棄,我以為你會和我一直在一起。
原來,那年我牧羊時夢到的春花秋月裏,有我,沒有你。
《蘇武牧羊》:蘇武留胡節不辱。雪地又冰天,窮愁十九年。渴飲雪,饑吞氈,牧羊北海邊。心存漢社稷,旄落猶未還。曆盡難中難,心如鐵石堅。夜在塞上時聽笳聲,入耳痛心酸。轉眼北風吹,雁群漢關飛。白發娘,望兒歸,紅妝守空帷。三更同入夢,兩地誰夢誰?任海枯石爛,大節不稍虧。終教匈奴心驚膽碎,拱服漢德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