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東林單肩挎著大背包，懶洋洋地走出小商店的門口，習慣地叼起一根煙，還在摸打火機的時候，身後‘鏘’地一聲響，一隻子彈頭形狀的打火機送到了他的眼前，黃色的火苗泛著藍光，在他眼底狂狷地跳躍。
    一看這熟悉的打火機，黃東林心裏就開罵了。
    他沒有抬頭，隻是冷聲回道“滾蛋！”
    聶九笑嘻嘻地從後麵探出頭來，“我等你好久了。怎麼一見麵就這麼冷，再說了，我不會滾，更不會滾~~蛋~~~”那家夥把那個‘蛋’字發出了曖昧的音調。
    黃東林嗤笑一聲，就著火苗點燃了煙，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聶九追上他和他麵對麵倒著走，“哎！別這樣嘛，你怎麼一點幽默感都沒有。”
    黃東林吐了口眼圈，眼角微涼吊起眉梢瞥了他一下，“你有病。”
    聶九鄭重其事地點點頭，“你怎麼知道。我最近確實犯了病……”他忽然靠近黃東林的耳邊，噴出一股灼熱的氣息，壓低聲音發出性感的笑聲，“你想知道是什麼病嗎？”
    黃東林淡定地再瞥他一眼，“不要臉的病。”
    聶九吸了一口他身上的氣味，鼻音濃重地‘嗬’了一聲，“收回前言……你其實，真的很有趣。我打聽了許多你從前的事……他們都說你是個張狂的二世主，可接觸了之後才發覺那些流言都是狗屎。黃東林……你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是你天生就擅於偽裝，還是……突然之間開了竅了？”
    黃東林吐了一口煙圈噴在了聶九的臉上，“我這人，麵對討厭的人向來表現很直接。”
    “你討厭我？為什麼？”聶九知道這小子對自己印象不好，可沒想過他會直言不諱地說出‘討厭’這兩個字。
    “討厭——需要理由嗎？”黃東林朝他露出一抹諷刺的笑容。
    聶九愣了一下後，眉頭輕輕一皺。剛想伸手去抓黃東林，對方手上兩個快速變化，連進兩步，兩拳分別打在了他的左肩和右腋窩，在聶九驚愕的注視中，黃東林啐了一聲，將嘴裏叼著的煙頭吐出，輕輕地碾滅，“我說了的……別招惹我，否則……打不死你！”
    他已經忍了很久了。上輩子的絕望、悔恨累積到現在全部爆發了出來。既然躲不開，冷麵相對也不起作用，那就打。男人之間如果用話語溝通不了的話，那就用拳頭！！
    聶九的心撲通狂跳，生理自然地有了反應。他沒料到這文文弱弱的小子打起人來力道不弱，而且……他打的兩個部位也絕不是毫無章法的。這小子——有點底子。
    他，他好像更加興奮了。
    就在黃東林轉身走開之前，聶九的身體野獸一般一躍而起，凶猛地撲了過去，在黃東林還手之前箍住了他的肩膀，又用腿分開他的兩腿，帶著其一個旋轉，轉進了旁邊的小巷中去。
    黃東林壓低腰身，提跨別腿，後腳跟用力朝著聶九的腳踝一撞，化解他的下半部鉗製，用力地掙紮起來，“聶九——我艸尼瑪——！！”
    聶九聽這他近乎破音般的嘶吼，喉嚨處‘咕嘟’蠕動了一下，他的手大力一擰，把黃東林的身體轉了過來，往牆上一壓，整個人貼在他的身上，緊緊地按住了他。
    “你激動的樣子好性感，聲音也好聽！”聶九跟個癡漢一般把臉埋在了他的頸部。
    “變T！媽的，快滾開——！”黃東林怒目圓瞪，壓低聲音咆哮著。
    聶九感覺到身下那年輕火熱的軀體在顫抖，那絕不是害怕的顫抖，而是激動。他再度愣了一下，用謎一樣的眼神盯著近在咫尺的黃東林的臉，“你——真的討厭我！”
    討厭他的碰觸，討厭他的靠近，討厭到激動的難以抑製的地步。
    孟憲濤看著前方輕聲開口，“你和他有仇？”
    黃東林放下手中的筆淡淡地笑了一聲，“怎麼？？”
    孟憲濤了解地點點頭，不再說話。
    “喂！”黃東林側目看著他，“別和他打架了。不劃算！！對他這種人來說不理會就是了。他……總會釋懷的。”
    黃東林這話也是在安慰自己。早上發生的那事讓他激動了，他麵對聶九差點破功。後來冷靜下來想一想，自己雖然多活了十幾年，還是沒有學會長記性。聶九的性子他最了解，如果一開始引起他的注意，接下來勢必會遭受一段時間的連環騷擾，隻要等著他興致過去或者又有了新的興趣，這家夥自然就忘記了。聶九……驕傲著呢！！他犯了錯了，對於這個人，最好還是冷處理的好。
    他真的——真的不想和這家夥再扯上任何關係。
    孟憲濤的半邊眉毛挑了挑，“你了解他！”
    黃東林站起身來雙手舉過頭頂伸伸懶腰，“所有人都是這樣的……不是嗎？”
    他的聲音太過慵懶，又帶著少年的清亮，孟憲濤的耳朵動了動，眼神自然地看了過去，看到了那家夥身上的襯衫隨著他的動作卷起，露出了腰間一截白皙細嫩的腰肢。
    孟憲濤的手心又開始發燙了。一瞬間他想到的就是自己剛剛摸到的那觸感。
    豐澤海朝黃東林招招手，兩個美少年並排走出教室。
    孟憲濤看著黃東林那掉落在地的筆記本，看了好一會兒，才彎腰將其撿了起來。堅毅的嘴角抿了抿，心裏做出了決定。
    好不容易挨到放學，豐澤海又去參加籃球隊的活動了。黃東林原本打算早一點回家，走出校門才想起聶九和孟憲濤的‘放學之約’。
    他回頭去找那兩個野人的身影時，雙方都已經離開了。
    不會吧！他心裏嘀咕著：孟憲濤不會真去赴約吧。他都已經表明了態度了。那小子……不會犯傻的吧！
    越想越覺得不安的他臨時停下了腳步。思索著這附近的打架聖地，他把挎著的背包往背上一甩，快速往校南門跑去。
    南門對麵那邊原本是一片住宅區，這會兒荒廢了等著拆掉蓋新房呢，那裏又隱秘又複雜，如果打架的話那是一個好去處。
    他飛也似地跑了過去，在那片半垮了的圍牆外麵喘了幾口氣。最近他在鍛煉身體，顯然……還沒有特別有效的成果顯現。
    深吸一口氣兩腳蹬上圍牆翻了進去，在裏頭走了幾十米後他便聽到了一點點的動靜。黃東林順著聲音跑了過去，果然，轉過一棟廢樓他便看到了兩大野人正纏鬥在一起。
    地上明明有許多的廢棄磚塊、鋼筋、木棒做武器，這倆家夥卻選擇用最原始的拳腳來爭鬥。
    聶九的泰拳耍得凶狠、野蠻。身體就像個鍾擺一般盡管大幅度擺動，站姿始終非常穩，一拳一踢之間勁道都施加得十分得當，用虎虎生風來形容絕不誇張。
    孟憲濤的動作沒有那麼係統有理，他就是憑著身體的反應見招拆招。動作幅度雖然不大，看起來似乎落了下風，可實際上，勁道、速度、角度、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聶九一個跳膝的動作，整個人飛起來落在了孟憲濤的身上，又連帶著飛膝、砸膝一起上，配合肘部凶狠的擊打，將孟憲濤一連擊退了好幾步，半邊身體傾斜，左腳滑了一下，可那家夥順勢身體整個滑到，泥鰍一樣一下子滑到前麵，雙腿連環向上踢，踢中了聶九的小腿，當下又把對方給逼退回去。
    兩人稍微分開一下，同時調整著呼吸，眉頭全都壓了下來，雙目如狼似虎地惡狠狠地和對方搏殺，氣息也全麵散播開來，讓旁邊觀看的黃東林不知不覺中也含住了呼吸。
    “窮小子！挺耐打啊！”聶九輕輕道。
    “一般一般！剛好對付你！”孟憲濤別看冷冷的是個‘麵癱’，打起嘴炮來也毫不認輸。
    “你就是一定要跟我作對是吧？”聶九嗤道。
    “你和他作對，我就和你作對！”孟憲濤冷靜地回道。
    黃東林心裏一跳。這個他，不是指的自己吧？？
    聶九一聽他那話中之意，頓時來火了，“這麼護著他，你是他的狗麼？”
    孟憲濤淡定地抖開肩膀，“老子是打狗的人！！”
    草！！
    這一言不合，兩人再度碰撞在一起。聶九一個勾手環跳踢中了孟憲濤的胸膛，將那家夥給踢飛出去，可小孟也不是吃素的，身體淩空飛起之前，已經靈敏地做出了反應，一手掛住了聶少的右手手腕，用力一扯，再凶狠地往下一折。
    聶九反應迅速地於來了個三百六十度騰空旋轉，手臂被折了一下從孟憲濤的手中滑開，身體平行墜落地麵，他臨時換左手往地上一撐，借力反彈，整個人又旋空一周平穩地半跪落地麵。
    聶九護著自己的腦袋重重地撞上地麵，滑行了一段距離後，停了下來，身上出現了不少擦傷。
    黃東林躲在牆壁後頭凝視著眼前這一幕，手往褲兜裏摸去。他又犯煙癮了。
    聶九捏著自己的右手轉了轉，骨骼發出了‘哢噠哢噠’的響聲。他這手臂差一點要被那家夥給折斷了。這窮酸小子，就他媽是一匹野狼。這會兒還沒找到自己的狼群，勢單力孤，可他很確定，假以時日，他一定是攔在自己麵前最凶悍的一股力量。
    孟憲濤用手背擦掉嘴角沾染的血痕，同樣在心裏估量聶九。這個突然出現的家夥，看樣子並不是徒有外表之輩。他有預感，這個人將是他這輩子碰上的最大對頭。
    兩人都再度站了起來，重新拉開了架勢。
    黃東林在心裏猜測著，這場野獸之間的鬥爭最後誰才是贏家。聶九是虎，是獅，是王者的話，孟憲濤就是是豺、是狼，是遊走在底層的鬥士。
    前一世的爭鬥似乎提前出現了。隻不過……他倆都不知道，自己也已經涉入其中。
    “嗶嗶——”兩聲尖利的哨聲從遠處傳了過來。
    “又是哪些王八犢子跑到這裏來撒野？？”這兩人的打鬥似乎驚動了這個地方的看守者，有人拿著鋼筋棍，帶著條‘汪汪’狂叫的土狗從遠處跑了過來。
    “切！”聶九不滿地嗤了一聲，收回腿腳，“窮酸~~下次再打過吧。”
    孟憲濤拍了派身上的土，鎮定自若地朝著廢墟深處跑去。
    聶九見他走了，往相反的方向跑遠，沒一會兒便消失無蹤。
    黃東林跟在孟憲濤身後追了過去。
    狗叫聲始終沒有離他們更近，黃東林在其中一棟靠馬路的廢樓二樓找到了孟憲濤。那家夥‘麵癱’臉上出現了一瞬間的虛弱，一直等到沒人才表現出來：他一手捂住自己的左膝蓋，疼得冷汗直流。
    黃東林站在塌了半截的樓梯上看到他痛苦的表情時，愣了一下。
    “誰？”那家夥凶狠地回過頭來，眼神中有血紅的光芒一閃而過。
    在看到黃東林時他鬆了半口氣，迅速恢複了鎮定，“是你啊！”
    黃東林默默不語地走到他身邊，蹲下，查看他的左膝蓋，上麵有一條恐怖的肉色刀疤，還有一個發紅的鞋印。
    “舊傷？”黃東林指著刀疤問。
    “嗯！”
    聶九真是一點也沒手下留情啊。估計他的連環膝跳觸發了這家夥的舊傷。他輕輕捏了一下那塊膝蓋骨，孟憲濤深吸一口氣，又馬上含住，害羞地別過腦袋去。
    黃東林看到他那別扭的表情，哼笑一聲。再怎麼凶悍、冷漠，內裏還是個少年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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