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快意恩仇劍,妖鬼鎮魂刀  第三十五回:真經假笈決雌雄,閻羅毒手泯恩仇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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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回:真經假笈決雌雄,閻羅毒手泯恩仇
    這人第一次從珍蓮手中逃脫,可說是運氣使然,但第二次,在古墓中由他親自下手的情況下,仍然能夠死裏求生,卻是有些蹊蹺了。
    杜迎風不停地朝前打量,但對方從頭到腳都裹在黑袍之下,沒露出半點皮膚來,便有些摸不著頭腦。
    圍著他兜了兩個圈子,心中納悶道:這人有袁天罡的蛟倫劍,且身手不凡,陳文身為天門寨的賊頭,是會得幾手功夫,但絕不及眼前之人。思來想去,不得要領,斜睨他道:“一路裝神弄鬼引小爺來此,你究竟有何目的?”
    那人伸手輕撫鏡麵,鏡中的畫麵一晃而逝,他答非所問道:“大名鼎鼎的杜三少竟然雌伏在男人身下,你說,這事要是傳到江湖上,會引起多大轟動?”
    杜迎風瞥見他袖中露出的幾根慘白手指,皺眉道:“那日在古墓中,你定然有一番遭遇,致使你僥幸保得性命,又習得一身武藝,是也不是?”
    那人咧開嘴角,無聲的笑了,問道:“在男人身下,是怎麼個滋味?”
    杜迎風眉頭愈皺愈深,指著他手中寶劍問道:“這是袁天罡的兵刃,你是如何得來?
    那人卻繼續自說自話:“既然那個男人能令你滿足,我也一樣可以。”
    攬雲的劍鞘被握得咯吱直響,杜迎風怒極反笑:“要叫小爺快活,也得看你有沒有能耐!”一躍而起,挺劍刺向他的胸腹。那人腳步好快,劍尖剛沾胸襟,突然往後一仰,直挺挺倒將下去。長劍越過他,直刺向他身後的銅鏡。
    杜迎風手腕一翻,調轉劍尖,直戳而下,在他臂上留下一道口子。那人身子斜在半空不動,腳跟連連翻轉,竟從他劍路中滑了開去,離開丈許,才緩緩站直身軀。
    見到這般步法,杜迎風更加證實心中猜測,手中攻勢不停,喝道:“袁天罡的武功,你倒學足了十成!”叫一聲看劍,卻是虛招,左掌從兩柄劍刃之中穿過,向前拍落。
    他掌中青焰已初具龍形,撲騰著、跳躍著,釋放出炙人的熱氣。那人沉肩抬肘,劍作鞭使,先行纏住攬雲劍身,跟著右掌擊出,與他左掌相抵。
    兩掌相觸,登時嗶嗶啵啵爆出一陣火花來。火星四濺,那人的衣物很快燒著。杜迎風瞧見他焦黑衣袖下布滿細鱗的手臂,心中一沉道:“陳文,你果然成了繭人。”
    陳文縱聲尖嘯。這聲音帶著嘲弄、瘋狂和幾絲不易察覺的苦澀,充斥在黑魆魆的四周,令人心頭發怵。
    拚鬥半晌,杜迎風已知兩人內力隻在伯仲之間。但短短數月光景,這人武功便精進至此,難道在他們離去之後,他另有甚麼奇遇?
    正想時,隻見對方臂上的細鱗一陣陣地翕張,每次蠕動,臂上傷口便愈合一分,同時也將九轉丹魂經的至陽之火吸入少許。
    杜迎風一怔,頓感體內真氣激蕩,內力如潮水般慢慢消退。他倏然撤掌,心中詫異道:九轉丹魂經?不,不對……是……長生訣!
    唯有這本殘譜,才能練及幾乎等同於九轉丹魂經的武功!
    霎時間,袁天罡、蛟倫劍、長生訣、繭人,這些人、物在他腦中混攪一團,心念一動,他問道:“你和袁天罡……”
    陳文舔了舔嘴唇,低聲道:“繭人之間隻要互相吞噬,便能得到對方所有的功力——即便隻是一具屍體。”
    記得袁天罡曾說過:繭人之間為了活命,也會互相蠶食。但這終究不是人倫之道,忍住憎惡與不適,杜迎風道:“繭人也是人,你竟然吃人?”知道他身上的鱗片有些古怪,是以不再貿然出手,而是暗思對策。
    “若不是因為你,我又怎需靠著啃食屍體才能存活下來!?”陳文盯著他,獨眼中射出一道陰狠的目光,片刻之後,卻又怪笑起來。
    “別白費力氣了,隻要我閉住中脘、關元兩穴,你那一招,就對我不起作用。”
    被他瞧出心思,杜迎風眯了眯眼,默不作聲。長生訣是九轉丹魂經的一部分,因為缺少配套的心法,如果強行修習,便會走火入魔,成為一具行屍走肉。不過,如果修習之人足夠聰明、仔細,便能從中找出折中之法,練就一身不輸於九轉丹魂經的超凡武功。
    這陳文的品行雖然不堪,但毫無疑問是個武學奇才。
    少頃,杜迎風哼了聲道:“可惜古墓裏那一劍,沒有將你刺死。你引我來此,便是想報仇?”
    陳文的目光始終罩著一層陰霾,他恨恨地道:“你我之間,何止一劍之仇!”
    杜迎風想了想,點頭道:“的確,還有你紮在夜翎身上的一箭,今日,我們便做個了結。”既然對方清楚九轉丹魂經的罩門所在,這門功夫,他隻能棄而不用了,拋下長劍,將長袍的下擺折起來塞在腰間,他咧嘴笑道:“聽說繭人的皮膚硬如磐石,不知是否硬過小爺的拳頭。”
    這人身上的謎團解開之後,杜迎風心中唯一剩下的,便隻有滿腔怒火!
    陳文幹笑數聲,杜迎風的右拳已伴著一股淩厲的勁風壓將下來。陳文將蛟倫劍扔在身旁,出掌逼開他的招式。
    杜迎風左拳跟著揮下,中途再遭攔截,立即變拳為爪,拽住他胸前衣襟。陳文不料他竟使這般野蠻的打法,一愣之下,給他甩出了仗餘!
    未及落地,對方已一腳踢來,隻得向後仰倒。杜迎風單手急撐,另隻手狠命拽過他的腳踝,兩人同時倒地。
    陳文手腳並施,猛地跳起,杜迎風則比他更快,身子一側,自他身前繞到背後,轉身低頭,腿彎緊勒他下盤,手肘反鎖他雙臂,腰間一使力,帶人躍起三丈,再使一招‘千斤墜’,狠狠向下摔落!
    陳文四肢皆被對方所製,形格勢禁,毫無掙紮餘地,在半空摔了兩個筋鬥,墜地時,下巴重重磕在了地麵上。
    繭人再是堅韌,也難抵千斤墜力,一下摔得懵了。
    杜迎風嘲弄道:“若是尋常人,這一摔必要筋折骨斷,五髒移位,你也真夠帶勁。”說著站起身,飄身而退。
    陳文的手指插入地麵,把石磚狠狠捏碎,抬起頭來,一隻獨眼裏盡是血腥和暴虐,像一頭發狂的野獸,猛地撲向對麵的獵物!
    杜迎風搶上兩步,抬腿踢向他受傷的下顎。陳文頭顱一偏,勢若瘋虎,將人撲倒在地。
    杜迎風隻覺一陣激痛,原來陳文的指甲正摳進他兩臂的皮肉之中,那指甲漆黑尖銳,不知藏有多少劇毒,另有一股腐臭凝聚不散,不禁喝道:“滾開!”
    拳出如風,狠狠擊在對方眼窩。陳文吃痛,手底下鬆開了些。
    杜迎風曲起膝蓋,撞擊在他小腹之上。
    陳文胃氣上衝,哇的一聲,噴出幾口腐液。
    杜迎風被熏得幾欲昏厥,一時後悔用此招式。閉住呼吸,忙翻掌擊出。
    陳文不懼不躲,桀桀怪笑:“我早說過,這門內功對我毫無用處。”話剛說完,隻覺受掌之處奇癢無比,似有千萬隻螞蟻鑽進了皮膚骨頭。
    杜迎風一掌擊中,迅速自他身下逃脫。
    陳文捂住瘡口,臉色十分難看,問道:“你這是甚麼功夫?”
    平攤雙掌,杜迎風冷笑著斜睨他:“你道小爺隻會一門功法?”
    陳文睜大眼睛,隻見他左掌中有青焰吞吐,右掌間有紫氣繚繞,心下詫然:那青焰自是長生訣無疑,但那紫氣卻是甚至詭異武功?
    他平素心思縝密,此時化作繭人,心性卻變得殘暴獰惡,瘋瘋癲癲,沒及細想,突然張口,又朝對方撲去。
    杜迎風仗著武功精湛,在鏡旁左躲右閃,時而伸出手來,在那妖物身上推上一掌。
    陳文化身繭人之後,神兵利器亦難對他造成損傷,比之往昔那個默默無聞的賊頭,何止猛惡數倍?甚至比起袁天罡來,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杜迎風心忖此惡不除,日後必成大患,是以下手時不留半點餘地。
    天魔毒經乃是隕天教教主的獨門絕學,修成者僅蘇傲和他二人而已,這門功夫與九轉丹魂經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習練者,天保九如,百毒難侵。
    這一點,陳文自然不知。
    兩人不用兵器,貼身肉搏,惡鬥近有半刻。陳文固然凶戾,杜迎風卻依仗天魔毒經,愣沒叫他討著便宜,反以毒功傷了他左肩、右肋、小腿幾處。
    陳文久鬥他不下,心神激蕩,厲聲高嘯。
    杜迎風瞧他招數錯亂,彷有走火入魔之像,清楚機不可失,一招‘縮地成寸’,登時搶到對方麵前。右手手腕翻轉,一掌拍向他下腹丹田!
    砰咚一聲,猶如金石相擊,掌力透腹而入,直擊髒腑。這一招用足十成功力,天魔毒經的至陰之氣灌入奇經八脈,遊走四肢百骸,陳文中之即倒。
    他醜陋的身軀軟倒在鏡前,眼珠翻凸,口涎迸流。
    四周充斥著一股刺鼻之味。杜迎風一腳踩中他的傷處,居高臨下道:“長生訣本身便有缺陷,你即便領略了其中精義,努力練上十年八年,也得給小爺踩在腳下——現下,終於到了算總賬的時候了。”
    陳文張了張嘴,衝他噴出了一大口和著牙齒和內髒的腐液。
    杜迎風揮袖擋去。
    此刻陳文身受重傷,護體罡氣盡數散去,杜迎風拾起攬雲劍,拽起他身上那件殘破的黑袍,寒聲道:“這一劍,為的是珍蓮!”唰地一劍,削下他的右手掌。
    “這一劍,為夜翎!”劍刃倒轉,再又削下他的左掌。
    砍下他兩隻手掌之後,杜迎風眸中閃過一絲戾氣,挺劍直刺他胯下:“這一劍是叫你長個記性,占小爺便宜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
    繭人算屬活屍,不會流血,也不會流淚,但痛感卻與常人無異。陳文飽嚐鑽心之痛,整張臉龐已然扭曲。杜迎風不好施虐,他們之間的仇怨既然已經了結,便揮劍結果他的性命。
    長劍指到對方喉間,停下動作問道:“你有何遺言?”
    陳文咳了聲,幾縷黃黃綠綠的液體自嘴角邊流了出來,他想抬手拭去,發現腕間已光禿禿沒了手掌,麵上露出個古怪的表情。僅剩的左眼珠轉了轉,望向麵前的銅鏡。
    杜迎風跟著望去,忽見鏡中漾開了一圈圈的波紋,隨後在鏡麵中央之處,出現了一座殿宇。
    殿宇中有一座祭台,台上擺有神位、奠帛、奠爵,周圍有人舞蹈奏樂,也有人獻爵焚香。祭台四周,群臣參禮,眾官跪拜,而台階前,則站著一名身著九龍冕袍的女子。
    這個殿宇,是太廟文德殿,而這個女子,正是皇太後劉娥。
    杜迎風於她有殺夫之恨,見是她,禁不住咬牙切齒。
    今日祭祖,皇帝並未親詣駕臨,代行祭告之禮的,是應天齊聖顯功崇德慈仁保壽皇太後,她身上衣著隻比天子袞冕少了幾樣飾物,在近侍引導下,登上台階,進行初獻之禮。
    儀式緩緩進行。待到禮畢,眾臣匍匐於地,三叩九拜。劉娥命侍者宣讀詔書。
    杜迎風盯著銅鏡,隻見其景,不聞其聲,是以並不知曉詔書中所述為何,隻見詔書宣讀完畢之後,數名臣子驀地站起,臉上現出怒容,指著劉後大聲斥罵。
    大批禦林軍衝進太廟,將這些人拿了下去。劉娥站在最高處,塗抹精致的雙唇一開一闔,群臣垂首聽命。
    便在此時,銅鏡最下角處,出現了一道背影。這人身著一襲寬鬆的錦袍,猶如閑庭散步般,緩緩邁向劉娥所在之處。
    群臣大驚失色,劉娥也不禁動容,禦林軍在她喝令之下,登時蜂擁而上。
    杜迎風深深歎了一口氣——這個背影,他再是熟悉不過。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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