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蟄龍驚眠,嘯動千山  第八十四回:出入雲閑滿太虛,元來真相一塵無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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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四回:出入雲閑滿太虛,元來真相一塵無
    隨著九星連珠陣的破滅,袁天罡的竊國大計,也徹底付諸東流。不過,在他諸般謊言當中,唯有一點可以確信,那便是在這座王陵邊側,確有一座用來關押犯人的囚牢。
    木風得知這一點時,已從古墓脫身,眯著眼適應頭頂刺眼的陽光。身旁一名灰頭土臉的男子,正向他滔滔不絕地講述不久前的遭遇。
    當時,眼見侍衛將幾箱火藥運進通道,悠子期悄悄尾隨跟去,未免被發現,盡挑犄角旮旯處藏身,那時正窩身在一處凹洞當中,腳下忽然踏中個尖起之物,幾聲微響之後,身邊泥土一鬆,人便陷了進去。
    幸而他應變機敏,墜落時,手臂略略向外一翻,拋出纏在右腕上的飛虎爪,黑暗中隻聽噹啷一響,虎爪咬上了甚麼堅硬之物,下墜之勢登止。
    從懷中掏出火折,放在嘴邊吹亮,微光之下,腳下的景物漸漸顯露出來:四麵發黴的牆壁,圍成了一間淩亂的石室,地下豎著一個鐵籠,牆邊堆有火鉗、火爐、以及幾副鐵枷,皆是積塵已久。
    看此情景,這裏應是關押犯人之處,卻不知為何建在古墓周旁,害人誤入歧途,歎了口氣,他收起飛虎爪,輕輕落地。
    抬眼望去,上方幾條橫梁,盡是鐵製,剛才飛虎爪擊中的便是此物。約莫在十餘丈朝上的地方,有個方形坑洞,此時尚有泥沙窸窸窣窣地漏將進來。
    許是機關漸漸彈回原處,坑洞變得愈來愈小,他忍不住罵了兩句,發泄過後,在手心裏吐了口唾沫,又搓了搓手,開始在石室內搜索起來。
    站在地下,才發現身前的鐵籠十分巨大,幾乎占去鬥室的二分之一,上頭落了把鏽跡斑斑的銅鎖,他掰過鎖頭,發現上麵印有數排齒痕,深入簧片,望之怵人,再看鐵杆上,到處都布滿了抓痕、咬痕,料想這鐵籠可能關過虎豹之類的猛獸,也便釋然。
    他在石室中摸索敲打,欲覓一條出路,突然頭頂上傳來一聲悶響,震得灰塵直落,他怔了怔,一個念頭冒了出來:難不成,那幫龜孫子已將入口炸塌了?
    他一拳擊在牆上,心中沮喪得幾欲落淚,背身靠向火爐,哽咽道:“閣主……大當家……”不料那火爐在地下深藏百年,外表雖然無損,內裏卻已蝕空,被他用力靠住,便即滑了出去,露出牆角邊,一個黑黝黝的洞口來。
    他吃了一驚,探頭看時,發現洞內是一條甬道,其內空氣並不汙濁,必是通往通風、開闊之處。他轉身取來火鉗,當作探路之用,接著一矮身,便鑽了進去。甬道狹窄、彎曲,周邊全是粗糲的石子,他在其中匍匐前行,不久便將褲子磨破了兩個大洞,繞了七八個彎子之後,身上已全是泥屑、塵土。
    忽然噝的一聲,手中的火折終於燃盡,四周歸於黑暗,他用手摸著粗糲的石壁,一寸寸往前挪動,心中暗想:這通道不知是何人所掘,周圍也不見有工具開鑿的痕跡。正在胡思亂想,忽然聽見前方傳來一陣嘈雜之聲,他心中大喜,連忙加快速度,向前行去。
    甬道盡頭,是麵薄薄的石壁。說它薄,是因為伏在上麵,已然可以聽見外頭的說話聲,雖然嗡嗡喁喁並不真切,但那人的口吻、腔調,無不是熟悉至極,他激動之下,執起火鉗,砸碎石壁,一伸手,抓住了那人的腳踝——
    嘯聲如雷落耳,更似狂風撼地,排空而至,院中對峙的兩班人馬,皆各神色大變,士兵倉惶之下,手中弓弩盡失了準頭,沐亭之揮扇擊落兩支流矢,衝著遠處叫道:“……義父!”神情激動,幾乎到了難以抑製的地步。
    宇文無極甫見來人,單膝跪地,抱拳道:“閣主,大當家。”嵐山閣眾人之中,除了他尚算鎮定,餘人莫不是驚喜欲狂,跟著俯首跪下,呼道:
    “恭迎閣主!”
    “恭迎大當家——”
    左賢王見顏、木二人緩步行來,便知事情已經敗露,臉色登時十分難看,向旁一揮手道:“放箭!”
    這時,一道嬌小的身影突然從屋後撲出,挽住他的手臂道:“父王,住手!”左賢王怒斥道:“滾開!”珍蓮為了阻止他,慌不擇言道:“父王為了”長生訣”,便甚麼都不顧了麼!”
    眾人聽到”長生訣”三字,都呆了一呆。左賢王右手揚起,在她臉上狠狠抽了一巴掌,怒道:“你胡說八道甚麼,甚麼長生訣!”
    木風走上前來,笑道:“王爺莫要動怒,不如我們先坐下來,好好談上一談。”眼波流轉,看向他身旁的珍蓮,正色道:“”長生訣”乃是中原武林之中,人人夢寐以求之物,早已失傳多年,又怎會出現在此處?郡主怕是瞧錯了。”
    左賢王哼了一聲,甩開珍蓮的手臂,向他叱道:“你有甚麼資格同本王談判?”
    木風從身後捧出凝玉匣,低聲說道:“王爺不怕失信於人,難道,也不怕在天下英雄麵前,顏麵掃地麼?”一言畢了,斜眸輕睨,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
    左賢王盯著他手中的玉匣,心裏打了個突,正在這時,從後院方向,浩浩蕩蕩地奔來一群人,那些人的衣衫上、頭發上,皆是細碎的石頭渣子,灰頭土臉,好不狼狽,正是先時被他騙進古墓的江湖群豪。
    眾人氣勢洶洶地奔近,不住喝道:“你這賊廝,舍不得舍利子便罷了,何必要將我們封死在古墓裏?”“兀這蠻子,心腸如此狠毒!大家一起上,拆了這王府!”
    這些人大多出生江湖,身手不凡,尋常士兵,哪裏阻止得住,左賢王在侍衛的保護下連連後退,直退到大廳裏,一屁股坐到椅上。
    顏少青在廳中尋了把椅子坐下,麾下眾人,陸續在他身後站定。木風走在最後,慢悠悠踱進廳裏,朗聲笑道:“中原有句俗話,叫做”請神容易,送神難”,說得便是當下的情形。”
    群豪兀自罵道:“趕緊交出舍利子,我們也便不為難你!”
    木風側過頭,半眯起眸子:“小爺說話,輪得到你們插嘴!”
    群豪見杜三少麵露不善,均訕訕閉嘴。
    轉過身,木風笑著道:“王爺,為了從這古墓脫身,我們可費了好一番功夫。”
    左賢王的目光在廳中轉了一圈,最終停留在他的臉上,道:“你要甚麼,直說便是。”
    木風上前兩步,雙手遞出凝玉匣,立即便有侍從走上前來接過,放置在椅旁的案幾上。
    左賢王掀開盒蓋,看了兩眼,隨即招來為王妃醫病的大夫,那大夫仔細辨認之後,確認道:“回稟王爺,確是赤霞草無誤,王妃的病有救了。”
    左賢王向他擺了擺手,那大夫挎上凝玉匣,飛也似地向王妃的小院去了。
    眾目睽睽之下,木風也不怕他耍甚麼花招,是以眼瞧那大夫帶走草藥,卻並不加以阻止,笑了笑,開門見山地說道:“王爺當日張貼英雄榜,群豪齊聚高昌,為的便是以赤霞草換取舍利子,而今赤霞草我已為王爺尋得,這舍利子,卻在何處?”
    遊目四顧,幾十雙眼睛虎視眈眈地盯住自己,生怕自己要說上一個”不”字,今日便出不得這廳門,左賢王默不作聲,從懷中摸出一隻精巧的木盒,打開盒蓋,置在案上。
    眾人見盒中之物如焦似炭,毫不起眼,均感意外,一時間,廳中全是質問之聲。木風往年也見過舍利,卻也不似這般醜陋,盯著看了半晌,皺眉道:“這……”
    顏少青坐在椅中,久不作聲,甫見此物,眸中精光一閃,站起身來,走到木風身旁,道:“這雲穀舍利,我們收下了。”
    但見他袖袍輕拂,案上之物,已被他收進袖中,甩開披風,搭在木風肩頭,低聲道:“走。”
    他見識廣博,向來說一不二。他說這是雲穀舍利,便絕不會有錯。木風心下甚喜,拱手笑道:“王爺果然一言九鼎,既然銀貨兩訖,那我們便告辭了,後會有期。”
    言罷,二人轉身即走,嵐山閣眾人緊隨其後。木風跨出門外,見有名老僧攔在路前,正是數日前,敗在薛辰手中的枯禪,好笑道:“大師這是要替左賢王找回場子,還是要為自己掙回臉麵?”
    枯禪高聲念了句佛偈,接著說道:“施主宅心仁厚,實在難能可貴。”木風摸了摸下巴,道:“原來大師是來說笑的。”
    枯禪莫測高深的一笑:“施主說是,那便是了。”
    同這種人說話,便好像拳頭打進棉花裏——有勁沒處使。木風撇了撇嘴,不想再同他繞彎:“大師攔住我們去路,究竟意欲何為?”
    枯禪道:“施主來到這裏,又是意欲為何。”
    他雖站在自己身前,但說這句話時,眼神卻是看向他身旁的男子。如果直到這時,木風還瞧不出他是衝著誰而來,那也枉稱為杜三少了。
    顏少青抬起目光,卻未開口。
    枯禪也並未指望他會開口,一揚手,指向院中的一株柏樹。
    顏少青見他這番動作,眉峰漸漸蹙起。佛偈有雲:出入雲閑滿太虛,元來真相一塵無。重重請問西來意,唯指庭前一柏樹。這人找上自己,究竟……
    思索片刻後,他淡淡開口:“群豪齊聚高昌,均是為了舍利子,我自是不例外。”
    枯禪幹癟的嘴唇動了動:“除此之外呢。”
    顏少青不喜別人同他打啞謎,漠然道:“讓路。”
    枯禪道:“阿彌陀佛,施主能夠慈悲為懷,放這些人一條生路,老衲也便還施主一個因果。”
    顏少青看了他一眼,牽起木風的手,說道:“走了。”
    木風扯住他的手臂,眨了眨眼道:“且聽這和尚說個子醜寅卯。”
    枯禪難得咧了咧嘴,接著伸出手臂,撩起袖口,左手食指在右手腕脈處輕輕一劃。
    顏少青身子一震,頓下腳步。
    枯禪放下袖子,雙手合十道:“施主要找的因果,在普陀山,法雨寺。”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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