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蟄龍驚眠,嘯動千山  第七十九回:惡繭化赤魅天雷勾地火,真經鎮妖邪暗箭破明槍(中)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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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九回:惡繭化赤魅天雷勾地火,真經鎮妖邪暗箭破明槍(中)
    那繭人五根手指鐵叉也似,摳進肉裏,疼痛難忍,木風悶哼一聲,仰麵摔倒。
    繭人雙手箍住他的腳踝,把他往後拖曳,木風半個身子懸空在外,伸手握住木柵,左膝曲起,奮力踢去。繭人頭顱一歪,往下墜落,但身後七八個同伴已跟著躍將上來。
    木風雙臂使勁,身子在半空翻了個筋鬥,穩穩落在塔頂,抄起手邊旗杆,往前橫掃。繭人雖然愚鈍,但身手甚為快捷,幾隻利爪伸出,旗杆登時被捏得粉碎。
    木風擲出手裏的碎木,身子向後,翻出柵外,一隻腳勾住木樁,借勢滑下,哪知塔樓就在此刻,劇烈搖晃起來,往下望時,隻見數十個遼兵手執利器,對著塔樓的底基劈砍。
    他蕩在半空,一霎時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真個是進退為亟。間不容瞚之際,遠處出現一道銀光,直向遼兵飛來,數聲慘叫之後,遼兵紛紛斃命,趁此良機,木風鬆開手臂,滑下木樁。
    那銀光擊倒遼兵,”嗤”地一聲,插進柱中,火光下,隻見一雙鬼目幽幽爍爍,露在柱外。木風朗聲笑道:“顏兄,謝了!”雙腳踏落實地,反手拔出鬼紋刀,砍斷塔樓。
    轟隆幾聲,塔樓塌落,繭人隨著崩塌的木柱摔向地麵,待它們掙紮爬起,木風已奔到遠處,輕笑聲隨著夜風傳來:“摔裂屁股的滋味怎樣,哈哈……”
    他這廂險象環生,另一頭,顏少青也不輕鬆,鬼紋刀甫離身側,對方的攻勢便如滔滔江水,紛遝而至。那軍師褪去繭人皮囊,仿若脫胎換骨,身法奇快不說,怪招亦是層出不窮。
    顏少青分心之下,對方長劍挺刺,在他胸前走過,他身子微側,讓開來劍,手臂卻被劍氣所傷,劃開一道口子。
    “自顧不暇,還要分心。”軍師平舉長劍,在空中舞了個劍花,血肉模糊的臉上,咧開兩排森森白牙,接著,伸出舌頭,舔去劍刃上的血跡。
    他怪笑道:“桀桀……如今你受了傷,又失了兵器,拿甚麼來和我鬥?”
    垂眸掃了眼傷處,顏少青神情冷淡:“囉嗦。”揚起手臂,舉到胸前,那傷處經雨一淋,血汙淡去,露出一道深可見骨的豁口。
    軍師看見自己的傑作,仰麵狂笑,突然笑聲頓住,瞪大雙目,盯住那道豁口。
    傷處周圍的經絡、血脈,正以極其緩慢的速度蠕動著,一絲一縷,互相交梭,環環而扣,其內血流漸止,其外筋肉也正自緩慢愈合。
    這情形妖異至極,也熟悉至極。軍師布滿血絲的雙眼之中,興奮、嫉妒、貪婪、嗔恨……種種神色交替而過,張口喊道:“不錯……正是長生訣……給我!給我!給我!!!”
    話音甫畢,人已向前縱出。
    顏少青身形輕幌,寬袖裹住劍柄,往旁拂去。
    軍師手腕一翻,長劍卷上對方衣袖,他眼中躍動著瘋狂之色,大叫道:“把長生訣交給我!”
    顏少青看著眼前三分像人,七分似鬼之物,道:“你找了它幾百年,真是為了漢人江山,還是一己私欲。”
    “幾百年……幾百年……”細嚼這句話,軍師停下攻勢,目中閃過狠戾之色。
    “你知我是誰?”
    顏少青目光沉沉:“你瞞得過世人,卻瞞不過我。”
    其時天色漸明,曙光透過黑雲,照射下來,數萬鐵騎衝破營外大陣,越過塹壕,突襲進營。為首將領在馬上揮刀,砍下營外鹿角,呈到高昌王禦輦之前。高昌王振臂一呼,全軍高喊:“討伐叛逆!討伐叛逆!”
    軍師遠遠看見這一幕,咧嘴笑道:“竟然破了黷武陣……那我便來上演一場甕中捉鱉的好戲。”轉過頭,又問他道:“你知我是何人?”
    顏少青漆黑的瞳子閃了一下。
    “叛逆,袁天罡。”
    “袁天罡……袁天罡……哈哈……哈哈哈……”隱藏了數百年的秘密,被這個男人一語道破,如此輕描淡寫,冷淡無情。
    “知道又如何,你們永遠也出不去。”霎時一道閃電劈下,袁天罡嘴角的笑容,愈發猙獰起來。他手結印契,口念密語,一時風雨更甚,有如天河倒瀉。
    遠處,回鶻軍被大雨生生驚住步伐,好容易安撫住躁動不安的馬匹,突進營地,滿擬攻對方個措手不及,不料眼前隻剩一座被燒成灰燼的空營。
    不知何時,遼兵撤退得幹幹淨淨。
    沈、方二人尾隨軍隊入營。沈遙雲見情勢有異,壓低聲音說道:“莫非又是一個陣中之陣。”
    方惜宴眯起眸子,往前探顧,但雨勢太大,幾丈之外,便即瞧不清楚,沉吟道:“隻能看情形再說。”頓了頓,又皺眉道:“這雨來得也好生蹊蹺……”
    兩人對望一眼,均在對方眼中瞧出凝重之色。九星連珠陣出自袁天罡之手,唯其本人才可操持,可眼下陣中之陣,卻又層出不窮,是何道理?
    大雨中,討伐叛逆之聲不絕於耳,方惜宴突然問道:“回鶻軍要討伐的叛逆,究竟是甚麼人?”
    沈遙雲亦不知曉,搖了搖頭,說道:“我們去前方看看。”
    當下各自展開輕功,繞過回鶻大軍,深入敵營腹地。來到後營空地時,忽見白芒閃動,兩條人影在漂泊大雨中倏分倏合,鬥得十分激烈。
    沈遙雲認出其中一人正是顏少青,拂塵揮動,便要躍入戰局。方惜宴眼疾手快,握住他拂塵頂端的銀絲,反身將人扣進懷裏,同時身子縱起,飛向不遠處的馬廄。
    沈遙雲被他無故帶來此處,大是氣惱,掙紮之下,立足不穩。方惜宴伸手一抄,抱著他摔在地下。兩人在草垛上滾了數圈,滿身都是泥漿。沈遙雲用拂塵卷住柵欄,許是真的氣急了,停下來時,反手便在他臉上甩了個巴掌。
    “你發甚麼瘋!”
    平日裏這人雖也沒邊沒譜,卻還知道輕重,這會卻不知為何反給他添亂。沈遙雲伏在男子身上,急速喘著氣,掌心裏傳來陣陣火辣,想來方才那掌,打的必是不輕。
    方惜宴左頰上挨了一記,反而舒了口氣,將他摟緊。
    沈遙雲待要發作,忽然摸到他背上黏濡一片,伸出手來,不禁呆了,倒吸一口氣,扳過對方肩膀,見他肩井穴下,有個黃豆大小的洞孔,正泊泊往外冒血。
    想起他突如其來的舉動,沈遙雲恍然頓悟,怔怔望著那道傷口,說不出話來。
    方惜宴齜牙咧嘴道:“師叔,再不止血,師侄可沒活路啦!”
    沈遙雲回過神來,伸指點了他幾處穴道,又撕下半截衣襟,給他處理傷勢。
    見他始終沉默不語,方惜宴打趣道:“師叔怎地不說話,是瞧我受傷,心裏頭舍不得……哎喲!”正說著,突然痛呼出聲,隨後哀怨的瞧了給他療傷的男子一眼。
    運功逼出他體內的暗器,拈在指間細看,沈遙雲喃喃道:“看來是誤傷……那人真是好深的內力。”
    寒氣四溢的冰珠,在指尖逐漸融化。他抬起頭來,伸手撫摸男子腫高的臉頰,低聲問道:“……痛麼?”
    方惜宴愣了一瞬,便即答道:“痛,好痛啊。”
    沈遙雲小心翼翼在他臉上揉了兩下,方惜宴閉起眼,舒服的哼哼:“不夠。”
    黑暗中淡香撲鼻,嘴唇上壓來溫軟之物,方惜宴倏地睜開眼,眼前宛然便是沈遙雲輕顫的長睫——遊弋花叢的情場老手,刹時像極了情竇初開的愣小子,傻傻不知回應。
    沈遙雲探出舌尖,在他唇上生澀的吻著,努力許久,對方卻似被人點中穴道般一動不動,暗惱他不解風情,牙齒輕闔,咬住他的下唇。
    方惜宴一愣之後,登時清醒,一手摟起他腰,一手按住他的後腦,將人壓在身下,喚道:“師叔……師叔……”嗅著他發間淡雅的檀香,如癡如醉,此時再不猶豫,舌尖頂開他兩排貝齒,闖堂入室。
    灼熱的呼吸近在咫尺,沈遙雲臉頰發燙,伸手繞上他的脖子。
    頃刻間,敵軍、計劃均在兩人腦中淡去,時間仿若停止,風雨中隻能感覺彼此的心跳,和對方身上傳來的,焚燒一切的熱度……
    天上黑雲收攏,周圍光景一暗之際,數道紫電從雲層中鑽出,斜斜劈下,耀眼的白光撕裂天地,橫貫蒼穹。
    雨點夾裹著暴唳之氣,飛瀉而下,低窪之處,盡成澤國,水漫及腰,寸步難行。回鶻軍待要後撤,驀地裏雷聲砸落,周遭四處,皆是烈火熊熊,大雨中,他們如甕中之鱉,深陷水火囚籠,進退兩難。
    許久後,風雨漸歇。
    顏少青施展輕功,飄然而下。
    水麵平滑如鏡,映出他隨風飛揚的黑衫,倏然間他眸光一動,身子向後滑開。
    嘩嘩數響,水花四濺,一張猙獰的麵孔自水底竄出,手中長劍連揮,向他下盤攻來。行動間,腳下水流隨他罡步急湧,猶如白龍出江,威猛迅疾。
    顏少青手掌翻動,綠焰跳騰,化成龍形,蜿蜒而出。
    蓬的一響,白龍已被焰龍阻斷,一半灑向水麵,一半倒灌而回。
    “真氣化形!妙……妙極了!”嘴中發出獰笑,袁天罡躍到半空,雙手平舉,結成契印,高聲喝道:“試試這一招如何!”
    隨著他一聲叱喝,空中雲海翻湧,出現九個漩渦,漩渦之內,隱隱可見電光閃動。
    顏少青仰望天際,漠然道:“天雷,地火,又奈我何。”
    袁天罡哈哈大笑:“你自不懼,可回鶻大軍,卻不能不懼!”
    顏少青暗道不好,身形縱起,欲將他道術截斷,可對方早料他有此一舉,腳下罡步踏動,數條水龍拔地飛起,護得周身滴水不漏。
    自半空墜下,顏少青未有半分耽擱,雙掌齊出,按向水麵。
    以其為中心,整片水域,開始咆哮沸騰,水龍冒起騰騰熱氣,土崩瓦解。
    轟隆隆——轟隆隆——
    雷鳴聲振天撼地,袁天罡在蒸騰的煙氣中緩緩落地。
    咧開森然白牙,他獰笑道:“來不及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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