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蟄龍驚眠,嘯動千山 第七回:過沙地迭遇凶境,懾群雄吐氣成罡(教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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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過沙地迭遇凶境,懾群雄吐氣成罡(教改)
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一個月後,鏢隊終於踏足西域,取道北庭。
烈日下,廣袤的沙漠一望無垠,望不見絲毫綠意。
為適應在沙漠中行走,鏢隊的馬匹已全部換成了駱駝。聽著駝鈴聲,喝著葡萄酒,木風愜意地眯著眸子,忽然從身後伸出一隻手,將他的酒壺搶去。
薛辰的聲音從頭頂壓下來:“酒氣傷身,你傷勢未愈,更不宜多飲。”
木風佯裝怒道:“你怎麼像個老頭子?”
薛辰挑了挑眉,將酒壺收進行囊。木風的手臂從他肋下穿過,握住酒壺。薛辰鬆開左掌,右手圈過對方腰身,一把握住他執壺的手。
木風使不出勁,叫道:“這擒拿手是我教給你的,你竟反過來對付我?”
薛辰氣定神閑地道:“使得可好?”
“好,非常好!”木風握緊酒壺,欲將他的手甩開。
薛辰威脅道:“你再亂動,我可扔了。”
木風隻得悻悻然鬆了手。
難得看見他吃癟,珍蓮拍手叫道:“薛辰,幹得漂亮!”
木風有氣無力地趴在駱駝上,一轉眼珠子,露出壞笑:“沙漠裏,時而會發生一些離奇事件,比方說突然少個人……”
珍蓮猶如一隻受驚的小兔,討饒道:“木風哥哥,我再也不敢了。”
瞧見兩人拌嘴,薛辰無奈地搖了搖頭。
沙漠中荒無人煙,是以也不需要喊號子,趟子手樂得清閑,便繞到一旁聽他們聊天,他笑道:“小姑娘,這就將你嚇住了,膽子也忒小了罷!”
珍蓮哼了聲:“你懂甚麼,這沙漠裏的怪事多著呢,多少商隊走進來,便再也出不去。”
趟子手反駁道:“我怎麼不懂?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走,這沙漠裏能有甚怪事,最怪的也就是海市蜃樓,亦或是沙塵暴……”話至一半,突然大叫起來:“沙塵暴!真的是沙塵暴!”
眾人向遠處望去,隻見一縷煙塵升到高空後便散盡了,緊接著,颶風卷起沙礫,如一條怒吼的黃龍,拔地而起。
於榮雙眼倏地睜大,叱道:“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同時高喝道:“找背風處,快!”
趟子手嚇得蒙了,直到於榮下令,才如夢初醒,牽起駱駝逃命似地朝前奔去。
颶風帶起砂礫,自遠處橫掃而來,鏢車在狂風中啪啦作響,沙漠像被利刃剖成兩麵,一麵藍天白雲,一麵烏瘴蔽日。
眾人扯下衣袍,兜住頭臉,砂礫仍是無孔不入,將皮膚打得生疼。於榮領著隊伍往前疾行,高喝道:“別走散,所有人聚到一塊,看住貨物和駱駝!”
身後,黃龍緊追不舍。忽然一聲悲鳴,掉隊的駱駝被卷進了黃色氣旋,一眨眼的功夫,空中拋下半截血淋淋的後腿。趟子手看得手足俱軟,不留神被扯進颶風中,幸而於榮眼疾手快,一伸手扯住了他的腳背,才令他幸免於難。
“快跑——”
珍蓮目睹駱駝的下場,仿佛置身冰窖,腳步再也挪不動。突然腰上一重,腳下騰空,隔著塵沙,一張熟悉的側臉映入眼簾,她心髒狂跳,緊緊拽住男子的手臂:“薛辰!”
薛辰攜著二人淩空飛踏,落地時,身後鈍響連連,便見他們原先所處之地已被一道氣旋占據,仿佛有隻看不見的巨手將馬車拋向天空,揉成碎渣。
木片四下飛散。
木風在薛辰的臂彎裏皺起眉:如此下去並不是辦法。眯起眸子,凝望遠處,高喝道:“前方有城鎮!”
薛辰抬頭,卻隻見漫天黃沙,目力不過丈許。不過,這消息無疑給溺水之人遞去了一根稻草,所有人無不使足力道,與身後的巨龍爭分賽秒!
半刻後,一座孤城在視野裏逐漸清晰。眾人發出歡呼聲,爭先恐後地跑到背風處。
木風扯下罩兜,一拍衣衫,脖頸、頭發裏的砂礫似下雨般簌簌落下,他撣撣衣裳,無奈道:“可得找個地方洗澡。”
薛辰一點頭,於榮便下令進城,可無論眾人如何鞭策駱駝,這些牲畜始終不肯挪動半步,眾人麵麵相覷,均想:這城裏,莫不是有甚麼令它們懼怕的東西?
死活不能將它們趕進城,無奈之下,眾人隻得把它們栓在城外的石柱旁,準備出來時再行領回。清點完貨物,眾人陸續進城。薛辰同木風落在最末,邊走邊說話。
薛辰問道:“剛才為何你能看見,我卻看不見?”
木風眨了眨眼:“甚麼?”
薛辰道:“這座城,隔得那麼遠,你竟能瞧見?”
木風點點頭,卻向他賣了個關子:“你猜。”
薛辰瞪他一眼:“不猜。”
木風捧腹大笑,笑夠了,他才輕聲吟道:“一塑眾生來去相,二造奇脈五腑中,三迭聰目廣如修……”
九轉丹魂經口訣?
薛辰心念一動:“難道石窟的武功是你刻上去的?”
木風笑而不語,等同默認。
薛辰目光複雜的看著他,暗道:這人為了教自己武藝,實在是煞費苦心,歎道:“你還有何事瞞我?”
木風老實地搖了搖頭。從他的神情上,薛辰無法分辨真假,瞧了他兩眼,又問:“你還沒回答我,為何離得那麼遠,你能瞧見,而我卻不能?”
木風道:“佛偈有雲,目淨修廣如青蓮,心淨已度諸禪定,你功法已上三層,如果還瞧不見,那便是眼不夠淨,心不夠定。”
知他又在胡扯,薛辰皮笑肉不笑地道:“哦?那眼要有多淨,心要有多定,才能達到你這般境界?”
木風一本正經道:“隻要你眼中隻瞧著我,心中隻念著我,甚麼珍珠蓮花硯台——”斜睨薛辰,繼續道:“這諸般雜念,皆數拋開,自然能達到這般境界。”
珍珠蓮花?硯台?薛辰一愣,等想通他話中所指,終於抑製不住,縱聲笑了起來。
二人笑鬧著走進城裏,突然同時停下腳步。薛辰臉色微沉,道:“你也察覺到了。”木風點了點頭。
此際,於榮也有所覺,吩咐眾人都聚到身旁。
眾人環視四周。
街道正中鋪著青石板,兩旁是緊挨的石屋,屋前曬出幹果、草藥,屋後搭起牲棚,掘出深井,從張開的門戶望去,桌上還擺著吃剩的食物——這裏到處充斥著生活過的痕跡,卻又空無一人,若不是灶中炭火已冷,食物發黴變硬,就像是屋主不久前才因急事匆匆離去一般。
木風率先走進路旁的石屋,他揮去頭頂盤結的蜘網,沉思道:“此地至少荒廢了數年之久。看來,我們找到了一座空城。”
自打進城之後,珍蓮便不言不語,這時聽到這番話,更是嚇得秫秫發抖:“聽說沙漠中的空城,都有鬼怪居住……”
薛辰輕拍她的頭頂:“這世間,哪來鬼怪?”
珍蓮不願被她視作小女孩,嗔道:“你又沒見過,怎知沒有?”說罷一聲驚呼,躍到桌案上,隻見她原先所站之處,有截暗紅色的異物在不停地扭動。
那趟子手嚇得麵如土色,大叫:“腸子,腸子!”
“沙蟲而已,做甚麼大驚小怪?”於榮推開他,一腳碾死蟲子。
“原來是虛驚一場。”趟子手訕笑著抓了抓頭。珍蓮也跳下桌來,躲在薛辰身後。
於榮吩咐鏢師出去尋找食水,同時安排人在屋外巡邏。眾人領命而去,過了半晌,有個鏢師慌慌張張地奔回,叫道:“總鏢頭,井裏出了怪東西!”
“走,去看看。”於榮一擺手,率先離去。木風和薛辰互瞧一眼,也跟了過去。
這鏢師領著幾人走到屋後的空地上,指著屋後的水井說道:“總鏢頭,就是那口井。”
那水井十分陳舊,軲轆繩上吊著隻破邊的舊木桶,散發出一股惡臭,木風用扇子掩住口鼻,俯身看時,見水桶中滿是粘稠之物,間或有幾條沙蟲在不住地蠕動,說不出的惡心。
轉頭和薛辰交換意見,兩人各有看法,卻都不足以解釋這般異象。此時忽聽得屋前有人說話,他示意眾人噤聲,凝神細聽。
“該死的沙塵暴,叫人吃了滿嘴沙子!”
“喬兄稍安勿躁,還是先看一看,這裏可否尋到些食水。”
“庾莊主這話在理,吃沙子事小,餓死事大,我們的食物全被風沙卷走,為今之計,隻有看看這裏能否找到一些,解解燃眉之急。”
“這城裏半個活人都沒有,食物全是酸的臭的,哎,你們看,那是甚麼——”
“這不是鏢車麼?”
“棄城中何以會有鏢車?”
於榮暗道糟糕,剛才去得急,鏢車停在屋外無人看守,竟被外人尋見。
突然間”喀喇”一聲,原來軲轆年久失修,支撐不住木桶重量,跌進井去。這動靜不僅將他們嚇得一跳,同時也驚動了前屋,一陣腳步聲後,屋中奔出數人。
為首之人腰插寶劍,儀表不凡,正是玉茗山莊莊主庾蕭寒。
兩方對峙半晌,庾蕭寒率先打破沉默:“杜賢弟,這茫茫荒漠,想不到我們也能遇上,緣分真是不淺。”
於榮同眾鏢師施了個眼色,眾人慢慢靠攏到木風身旁。
薛辰聽到”杜賢弟”三字,朝木風瞥了眼,不著痕跡地將他擋到身後。木風卻輕輕推開他,走上前道:“原來是庾莊主啊,怎麼你夫人沒同你一道來?”
他哪壺不開提哪壺,直氣得庾蕭寒臉色發青。
包鐵辛站出來道:“杜家小子,休逞口舌之利,你千裏迢迢來到西域,到底意欲何為?”
木風好笑地一摸鼻子:“奇哉,怪哉,小爺的行蹤,甚時候要向你彙報?你是小爺的叔叔舅舅,還是書童跟班呀?”
眾鏢師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很是辛苦。包鐵辛受他這頓奚落,忿忿講不出話來。
喬白大聲道:“少廢話,你來西域,是否就是衝著那東西?”
木風眯起狹目,促狹道:“這又是哪家的狗沒拴好,放出來亂吠?”
喬白勃然色變,剛要發作,身後又走出個瘦骨伶仃的瘸子,陰測測地說道:“杜三少耍嘴皮子的功夫,倒是和傳聞一樣。”
木風哂笑道:“連靈隱門也跑來湊熱鬧,看來知道那東西的人還不少嘛。”
眾人麵色一凜。
木風向前踱了兩步:“那東西人人爭搶,對手自然是愈少愈好,看來諸位是想趁我勢單力孤,先下手為強。”瞥了眼庾蕭寒,揶揄道:“庾莊主,你不是一向自詡為名門正派,怎麼總在做這等卑鄙無恥之事?”
“廢話少說,看劍!”劍隨聲出,包鐵辛竄將上來,不料銀光閃動,鬼紋刀已揮到跟前。他盯著薛辰,冷冷問道:“閣下是誰,為何會有這柄妖刀?”
薛辰早想會會這”麒麟劍”,短刀斜晃反挑,包鐵辛長劍震動,幾欲脫手。
包鐵辛捏了劍訣,又向對方右側刺到。薛辰斜身閃避,刀隨身走,攻他要害。包鐵辛長劍晃動,接連數劍,封他各路。
薛辰揮刀格擋,刀鋒斜裏劈出,竟變守為攻,直取對方眉心!
他轉折之際,毫無半分拖遝,包鐵辛甫欲出劍格擋,刀光已迫到眉睫,鋒利的刀刃自頭頂劃過,削下他的發冠。
這一刀稍有偏差,削下的便是他的頭蓋骨!包鐵辛又驚又氣,長劍圈轉,再又攻上。
庾蕭寒見情形不對,朝喬白暗遞眼色,喬白一點頭,抽出背後雙鐧,躍入場中。
薛辰以一敵二,頓時險象環生。於榮待要前去相助,突然腰間一麻,鬼穀子不知何時摸了過來,製住他的穴道。
縱觀場上,木風嘴角牽出幾許冷笑:“庾莊主,這是要逼我出手?”
庾蕭寒也笑,卻笑不及眼:“就讓愚兄來領教一下杜賢弟手中的攬雲劍。”
木風眉峰微挑:“要小爺使劍,你還不夠格!”格字才出口,手中已多了一條手指粗細的樹枝,直取庾蕭寒心口!
他出招時悄沒聲息,庾蕭寒甚至察覺不到一絲殺氣,但轉瞬間,卻驚出了滿身冷汗,急使長劍,圈護門戶。
木風手中的樹枝宛如一條狡蛇,在劍光中穿插來去。庾蕭寒被他逼得不住後退,突然間嗤地一響,衣衫被割破一道口子,跟著嗤嗤數聲,錦袍盡裂。
他大駭之下不由大怒,”啪”一聲按下劍柄上的機關,便見長劍陡然長出尺許,而劍尖,正對著木風咽喉!
這一招極是出其不意,也極是險惡,哪怕是天下第一的杜三少,亦無處可避。庾蕭寒眼神極寒,笑意卻更深,因為這一刻,他穩操勝券。
木風見劍尖刺來,不躲不閃,嘴唇微微張開,氣息輕吐。
長劍在空中顫了顫,繼而化作一蓬銀光,消失不見——
是夢?是幻?空氣仿佛凝結,所有人愕然相顧。庾蕭寒死死瞪著他,眼珠浮凸,口唇大張,如同被人扼住了脖子!
“吐氣成罡!”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