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女 第七十章 譚之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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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鬼差見我愣著,又毫不客氣的推了我一把:“想甚麼呢,就知道你們這些女鬼不老實,貪生怕死的不敢去森羅殿受審判,早知如此活著的時候都幹嘛去了?如今卻又不敢麵對自己的罪孽了?”
我愣愣的瞧著他,二杆子一般的道:“要不我笑個給你看,你放了我?”
他聞言更加不可置信的看著我,提高聲音問道:“你能說點鬼聽得懂的話嗎?”
完了,賣笑不收,這下莫非真得賣身了?
“那個,你認識骨女嗎?要是你有冰絮蓮就可以找她``````”
他劍眉倒豎,厲聲道:“你還想打冰絮蓮的主意,還說不是逃出來的?”
眼看他又要推我往前走,我脖子一直,閉眼抽著臉朝天喊道:“大哥我陪你睡一晚你放了我罷!”
一陣沉默。
我小心翼翼的睜開眼,一張通紅熟透的臉映入眼簾。
鬼差大哥直愣愣的看著我,臉嗤嗤的冒著煙。
我見狀更加小心翼翼的問道:“成不成?”
他通紅著一張臉盯了我許久,點了點頭,又立刻搖搖頭。
我心裏愈發疑惑,他這個模樣,莫非是個新上任的鬼差,不懂規矩的?
想著便試探道:“我聽聞,許多鬼差大哥都暗中這般做的呢,沒甚麼奇怪的。”
“你``````你胡說``````”他結結巴巴的打斷我,道:“我們鬼差,都是很正直的!”
我心裏悲歎一聲,誰要你正直了,如今巴望著你不正直些呢。
於是接著將他往歪路上引,繼續誘惑道:“如今鬼也不好抓,我也曉得許多鬼差大哥忙活一夜卻抓不到一個鬼的呢,你瞧我這般,也不曾害過人,不過是想過幾日安穩日子罷了,大哥你行行好罷,若是你不歡喜我這樣的,山洞裏頭還有個,比我好看好幾倍呢。”說也奇怪,我睜著眼說瞎話,卻忽然覺得這種感覺很是熟悉,仿佛隔著一薄薄的霧能感覺到自己從前睜眼說瞎話侃侃而談的模樣。
難不成我從前是個江湖騙子?
騙過了頭被亂棍打死活埋了?
不過不等我多想,那個鬼差麵色火紅的急急辯解道:“胡說!還不是你們這些女鬼勾引人?”
我沒理他,而是扯扯他的褲腰帶:“好不好?”
“那,那就你罷。”
“```````那個更漂亮些。”
“你罷。”
“```````”
明月流素,淡淡的清輝傾瀉下來,蟋蟀的鳴叫聲格外清晰。本來就隻有一層的衣裳被一隻哆哆嗦嗦的手刮掉,我躺在平整而冰冷的石頭上麵無表情的看著寶藍色的天空。
骨女說的不錯,自己討來的生活,無論多麼的屈辱,都沒有人有資格嘲笑——若連自己放下臉都做不到,又如何去評價他人的不齒。
隻不過此情此景,放在人間,也不過是件尋常事,恍然一瞬生死相隔。
真是窮途愴然。
那個鬼差踟躕了許久,終於也解了自己的衣裳,麵色火紅的看著我,道:“你看起來不像流民,怎麼那麼小就死了?”
你問我,我問誰去?
我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心裏也無甚波瀾起伏,便懶得搭話,幹脆閉目養神。
誰知我閉了半晌,卻不見那個鬼差有什麼動靜,便睜開眼,隻見一件披風當頭罩下來,我疑惑的扯開披風,他有點出神的呆呆坐在石頭上,看著我道:“你走罷。”
這下終於輪到我好奇了,我也不客氣,立刻刷刷的穿好衣裳,然後問道:“你還要抓我回去嗎?”
他臉龐紅的可以滴下血來,傻愣愣的道:“我——我可是鬼差,我不想趁人之危,你好像不開心,今天放了你罷,以後別再讓我抓到了。”
我驚得一個趔趄,一頭栽在地上。
他繼續道:“披風也送給你罷,你這樣單薄,這披風可以替你擋些陽氣。”
我將將從地上爬起來,又一頭栽下去。
他看著我,半晌,疑惑道:“你腿腳不穩便嗎?”
我甚艱難的搖搖頭,道:“大恩不言謝,那我走了。”
他望著我點點頭。
我抓起披風往回走,走了幾步,忽然想起他這樣放了我,好歹也算個恩人,總該問問恩人大名,便停下來回過頭。
他見我回頭,神情一喜,我心裏咯噔一下,噎了半晌,還是道:“你叫甚麼?”
他原本漸漸平靜下來的臉又騰起兩朵紅雲,低下頭道:“我,我叫譚之弈。”
我心裏悲歎一聲,他這個模樣,倒弄得好似我在非禮他一般。
“唔,好名字。”我點點頭,隻想盡快離開這個破地方,想了想,又回頭補充道:“還有,我說我不記得的事情,是真的。”
與其說是走人,不如說我在跑路更恰當些。譚之弈沒有追來,我飛快的一頭鑽進山洞,七歪八拐的愈跑愈快,最後心有餘悸的靠著岩壁喘息。
“怎麼了啊,喘成這樣,丟不丟人?”骨女聲音驀然從身後響起,我扭頭一看,黑暗的洞裏擺著一張綠檀木紅紗帳子,梳妝鏡首飾盒樣樣俱全,不是骨女的房間是哪?
我擺擺手道:“我遇上鬼差了。”
她鳳眼睜大:“那你怎麼那麼快回來了?”
我站直身子,道:“他放了我。”
這下輪到骨女驚訝了,她挑起秀眉奇道:“就這樣放你走了?不可能啊,那鬼差叫什麼?”
我正好想也問問她認不認識這個鬼差,便答了:“他說他叫譚之弈。”
“不可能!”她斷然道:“譚之弈是什麼人物啊,我見了他都得跑,他能放了你?”
我見她不信,也有點鬱悶:“就叫譚之弈啊,他還把他的披風給我了!”說著抖抖手裏的玩意,示意她看。
骨女的眼睛移到我手裏的披風上,定住了。
“還真是```````”
“就是說,我騙你作甚。”見她信服了,我也挑起嘴角,收好了披風。她欲言又止的望著我,半晌,道:“帶在身邊罷,有用的。”
我剛想點頭,她又突然不耐煩道:“出去出去,我才要休息,又給吵醒了!怎麼收留了你我連個覺都沒的睡了!”
我噢了一聲,又抖開披風,預備找個僻靜地也睡一覺,好歹能當被子蓋蓋。
將將要出洞,忽然一聲輕響,幾個毛刺刺閃著熒光的東西被扔到了我懷裏,我低頭一看,九株冰絮蓮。
我驚訝的回過頭:“幹嘛?”
骨女站在我身後,神情萬般不情願的道:“給你。”
我一愣,掂起冰絮蓮:“你舍得?”
她又恢複了不耐煩的神情:“你什麼都不記得,死前一定出了大事,待我有空再帶你去查查罷,這幾日來找我人多我也沒辦法,得罪不得。”
我拿著冰絮蓮笑笑:“謝了。”
“我說,”她肉痛的看著我:“省著點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