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嫁 第三十七章 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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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未闌緊接著也被押入了牢房,不過好歹給鬆了綁,不再是個粽子了。
照規矩來說,男犯同女犯應當是分開關押的,然雷州縣衙的衙役打量了我和未闌幾眼,大約覺得過幾個時辰便是我倆的大限,也沒做計較,同情的看了我一眼,推搡著一並往一處一關,鎖門完事。
前景渺茫,事無頭緒,我委實心情不好。
我原本滿心寄托未闌能說幾句實誠話,結果這人好像多說一句話會少錢似得,愣是從頭到尾隻拋了兩個字。我頗不高興的用眼角去瞟他的身影,不料卻瞟見他往角落裏尋了個幹淨處拾掇拾掇坐下,開始閉目養神。
我呆了片刻,不由火從心起:“你還沒有睡夠啊?”
未闌聞言睜開眼,不鹹不淡道:“晚上沒有時間讓我們睡。”
“你還好意思說哪,”我瞪大眼搖搖他的肩膀:“方才你為什麼不說你是我夫君?”
他忽然沉默,半晌,猛地抬起頭,烏黑的眼眸射出一道冷厲的光,氣勢逼人,看的我頭皮發麻。方才勞雨芳一定也是折在了這種氣勢下。
“你心裏不認我,我為何要承認?”
我心口不由自主的一沉,一時間竟然無言以對。原來對這事他根本就心裏一清二楚卻不說穿,當初我確然想著日後不認賬,雖說這樣我有幾分不厚道,然事後我琢磨了許久,即便嘴上沒說什麼,他想做那檔子事也是默許了,我雖心思開放,可絕不是放蕩無恥之人,跟了一個便不會再跟第二個人,屆時我回了樓蘭,合該守一輩子活寡。亦算是用行動表明了自己對他的心意。
可他就一直眼睜睜的看著我一步一泥濘的被人越算越深,真真叫我透心涼。
委屈這種東西是沒必要解釋的,越解釋越亂,路還得自己走。我愣愣的說不出話來,失了神一般垂下手,低低的嗯了一聲。
未闌緘默的注視著我,過了半晌,輕聲道:“怎麼了?”
“沒什麼,”我失落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抱著雙腿低聲喃喃:“一個逼我喪嫁,設局害我,無緣無故趕我上絕路,最後到百姓口中卻成了我的不是;另外一個說為了救我來同我成親,我那麼相信他``````可等我想他來替我解圍的時候卻說我心裏不認他``````你們說甚麼便是甚麼好了,反正你們都一樣``````”說著越發感到不窩心,眼淚也緩緩的淌下來,嗚咽著道:“你們都一樣的。”
身後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未闌聞言一愣,立刻從角落裏站起身來自後麵環抱住我,下巴抵著我的頭頂輕聲道:“怎麼哭了。”
我狠狠的抹了一把眼睛,甩手道:“不關你的事情。”
“別哭,”他握著我的肩膀把我轉過去,捧起我的臉替我擦了擦腮邊的眼淚,凝視著我溫聲道:“你不認我我也陪著你,除非你不要我陪了。”
我心裏堵得很,委實不爽快,於是別過臉同樣默然的道:“不必。”
大約未闌也意識到自己說的有些過了,我如今是當真生氣了,可看著我又不曉得說甚麼話來安慰的好,相對無言的沉默了好一會兒,直到我硬生生將眼淚憋回去了才很緩慢的道:“我說到會做到。”
我心裏煩躁,偏過身子加重語氣不耐煩的道:“不必了。”
“我愛你。”
我的耳朵最近不大好使,老是出現幻聽,趕明兒真得好好挖挖。
“卿卿。”
我咯噔一下,要轉過身去聽他繼續說嗎?轉,還是不轉?
我心又咚咚開始狂跳,方才的怒氣瞬間煙消雲散,統統轉為惴惴不安。
未闌意思是他思慕歡喜我了?我不由抬頭望了一會黑洞洞的牢頂,我的娘,像這般冷漠無情的人,不動情則已,一動情便是萬萬玩不得真的。世人道女子無愛情,誰對她好便跟誰,男子則不然,到老到死都思慕同個人也是大有人在。雖然我是不大讚同前麵半句的,然後麵半句委實是個警示,未闌這人來頭不小,是決然惹不得的。雖然我心裏對他也頗有些思慕歡喜之情,但終究陌路疏途,愛慕之意隻能藏於心中,否則以我無法無天的性子終有一天要做出私奔這等荒唐事來,須得找個借口早早的叫他斷了念想。
於是撫著胸口轉過身奄奄一息道:“我時日無多了。”
未闌看著我歎了口氣,道:“你可曉得這種話是說不得的麼?以後不許這麼說”
我剛想接話,黑漆漆的牢房裏突然響起一個聲音,打斷了我的思路。
“卿卿姑娘?”
我啊了一聲,和未闌對視片刻,心道這會是誰?想著便抓住冰冷的鐵杆使勁探出頭去瞧。
黑暗中一點燭光,腳步一深一淺的靠近,晦暗微弱的光線裏漸漸顯出一個瘦高的人影,還有一張曬的黝黑的臉。
“卿卿姑娘,未公子!”
嵇欖看見了攀在牢門前的我,立刻加快腳步走過來,衝到牢門前:“你們還好罷?”
我又不由自主的啊了一聲,瞪大眼睛看著他。
這話說的,實在甚缺自知之明,我好還是不好,這是個人都看得出來。
嵇欖此刻也發現了似乎說的不好,尷尬的一笑,放下了手裏的東西。
一個飯盒。
我盯著那個飯盒看了半晌,除了冷笑已經完全想不到做甚麼表情,於是便不落俗套的冷笑道:“原來是臨刑飯,勞府真乃富有人文關懷,叫我下去做個飽鬼。”
嵇欖的臉色也難看非常,他打開了飯盒的頂蓋,裏麵裝了兩碗白米飯,還冒著熱氣。他將飯盒一層一層打開,菜香四溢。
“卿卿姑娘,是我對不住你,明明曉得是芳芳和族長在背地裏陷害你卻沒能幫你一把,甚至還想過殺了你讓芳芳多安穩三個月的時間。這碗飯算是臨別飯,如今案子已判,我能做的隻有這樣了,你死``````死了以後不要恨芳芳,來找我,是我沒能從勞府找出證據來替你洗冤的。”
說罷祈求的眼神看著我:“不要怪芳芳。”
我張了張嘴,不曉得說什麼好。心裏卻湧起一股深沉的感慨之意。
人生疾苦,貪嗔癡望,一言以概之,不過想求一人心。
不過我原非什麼好人,迅速將感慨壓了回去,學著未闌的樣子擺出麵無表情的形容,點了點頭:“噢。”
嵇欖悲哀的抬眼看著我,用一種近乎絕望的語氣苦笑道:“你一定是恨勞家的罷,是我奢望了。本就是害姑娘的人,居然向姑娘說這樣不近人情的話,真該下十八層地獄受剝皮抽筋之苦。”
我衝他擺了擺手,牢房入口處忽然響起了叮叮叮幾聲鈴鐺聲,大約是在催促嵇欖。嵇欖望了一眼入口,回頭道:“姑娘公子珍重。”
說完把飯菜往我這裏推了推,起身離開。
我悲慘慘的望著腳邊的飯菜,全是大魚大肉,果然是臨刑飯。
不過還不等我繼續望下去,地牢大門輕輕的吱呀一聲,一個嬌小的身影摸索著走下來,看見站著的我立刻眼睛一亮,跌跌碰碰的跑過來:“姑娘!”
我正預備好好回想一下再雷州這幾日我結交了哪個能巴巴的偷跑進牢裏來看我的姑娘,這雷州縣衙的地牢委實不牢靠,誰誰都能進來,犯人給關在裏麵一點安全感都沒有。
那女子越跑越近,麵容也漸漸清晰起來,我瞪著她看了半晌,絞盡腦汁的去搜刮腦裏那一點點記憶,不確定的道:“花花?”
她用力點了點頭,欣喜道:“姑娘還記得我。”但說著聲音很快低了下去:“可惜姑娘很快要被送進山了。”
我應了一聲,現在外麵日頭已經落了下去,快要到傍晚了。便定了定神問她道:“你怎麼來了?”
她一下從身後拿出一個竹籃,掀開竹籃上的布頭,露出幾碗用盤子扣好的飯菜道:“勞府借著族長的名頭已經葬送了很多無辜的姑娘了,這樣下去永不會有盡頭。勞府的侍女和小廝都是明白實情卻不敢言,生怕下一個進山的便是自己。”說著把菜一碗一碗拿出來放到地上,看見地上嵇欖那個打開的飯盒微微一愣:“已經有人來給姑娘送過飯了麼?”
我點點頭,道:“你們姑爺送來的。”
花花聽到姑爺兩個字又是一滯,出神許久才道:“姑爺是個好人``````自小愛慕小姐,可惜小姐卻不領情。早些時候小姐在與姑爺宴會之際遇上了姑爺的一個江湖好友,那人口才幽默,又多年行走江湖,肚中奇聞異事甚多,小姐很愛聽他說故事,便時常去尋他解悶,一來二去竟``````”
頓時一道雷劈進迷茫的靈台,我恍然大悟,轉過身去看未闌,就果然見他這般冷眼旁觀的人也是微微錯愕的表情。我伸出手抓住花花的肩膀使勁搖晃:“然後呢?”
我晃的力氣甚大,花花被我搖的搖搖欲嘔,茫茫然的道:“小姐和那位江湖中人好了不多久便被姑爺曉得了,姑爺自是大怒,畢竟小姐同姑爺是有婚約在身的。那位江湖中人得了小姐身子後亦變得懶怠小姐,小姐失望之下便細細思量了番,才頓覺畢竟姑爺家事雄厚,跟著那個江湖中人除了聽故事隻能每日喝西北風,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