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八。懲罰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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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爾記得很久很久以前,在喪屍末日還沒有爆發之前的時候,他還有一個美好的家庭。他記得自己是和父親母親生活在一起,一家三口猶如童話裏的結局一樣,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然而事實是表麵上看起來童話的家庭,其實內裏可能是黑童話。
    大人的世界總是那麼難懂——或者,有欲望的人的世界總是那麼難懂。為了自己的欲望利用別人,傷害別人,踐踏別人。
    如果是這樣,人生又有什麼意思——如果有人要利用,必然就有被利用的人;如果有人要傷害,必然就有被傷害的人;如果有人要踐踏,也必然有被踐踏的人。
    明明是相同的人類,為什麼要互相傷害——尤其是,為什麼要以愛的名義互相傷害?
    他靜靜看著記憶裏的畫麵分崩離析:父母爭吵,打架,家庭暴力充斥著整個少年時代,隨後是離婚,為了錢或者什麼,兩個人分離兩地,並且說好老死不相往來。
    結果父母真的做到了,就算喪屍末日爆發,他們也沒有再見過麵。
    艾爾不能懂他們為什麼能對彼此那麼殘忍無情。
    隨後就是他的人生經曆,上大學,喪屍爆發,到M基地,考上士兵,然後是再不甘心等死的驅動下報名參加去前線的隊伍,跟喪屍打仗,逃命,再逃命。
    之後的記憶完全就是血肉組成。妖豔詭異的紅色混著白色肮髒的骨頭,混著黑色深紅色的碎肉,就像攪稀泥一樣出現在他眼前。
    看到這裏,艾爾的胃部又是一陣反酸,猛然嘔吐。然而因為沒有進食,吐出的隻是酸水而已。
    當睜開看到的是一雙紅色眼眸時,艾爾寧願自己永遠沉睡。
    “你醒了?”已經清洗幹淨的謝賢正半跪在艾爾身邊,因為開心地眯起眼睛,所以隻能看見一條鮮豔的紅色。隻是雖然他表情是開心的,但是卻沒有做出“微笑”的表情。
    就像得了麵部肌肉僵硬症的患者一樣。
    一看見那雙紅色的眼睛,艾爾就不由自主的響起有關紅色的一切:鮮血,碎肉,殘肢……這些不好的回憶讓他皺起眉頭,保持沉默。
    “怎麼樣,感覺好多了嗎?”謝賢並沒有氣餒,繼續追問著。
    艾爾挑挑眉,幹脆翻身背對著對方,然而謝賢很快就繞到艾爾麵前。盡管對方不再開口,但那雙紅色的眼睛卻一直盯著艾爾。
    那種感覺好像空中有無數條紅色的細線,一根根勒進皮膚裏一樣。
    令人難以忍受的眼神!
    艾爾閉上眼睛,思維卻越漸清晰起來。目前應該知道自己身處何方,然後規劃逃跑路線,尋找機會脫身,回到基地。
    但是不能直接問對方,應該不動聲色地獲取這些消息。
    就在艾爾思考時,胃部隱隱發出響聲。直到此時,艾爾才覺得餓。猶如胃部掏空的強大饑餓感讓他睜開了眼睛,毫不意外地就看到那雙紅色的眼睛。
    一雙手默默地送來一盒罐頭。
    艾爾猶豫少許,接過罐頭,隨口問道,“有水嗎?”
    對方怔住,少頃後搖搖頭,“隻有食物才是重要的。”
    “我需要水。”艾爾說道,為了證明水的重要性,他特意重複了幾遍。
    “隻有食物才是重要的……”
    “但是我需要水,沒有水我會死掉。”這也不算是謊話。
    謝賢思索少許,起身,“你呆在這裏。不準逃跑。”
    直到對方離開,艾爾才有機會觀察四周:他現在應該在一棟公寓裏,因為麵前的家具和建築構造告訴他這裏曾是一間溫馨的家。
    艾爾將手伸向腰間,沒有碰到熟悉的手槍。看來槍支和短刀已經被謝賢收走了。他從床上起身,去尋找武器。
    隻是明顯被收拾過的房間裏沒有什麼能稱得上凶器的東西,艾爾幹脆將立式衣架當做武器。他側耳傾聽少許,知道確定樓道外沒有動靜才打開門走出去。
    樓道裏很安靜,甚至出了樓房大街也看不見任何身影,就是一隻喪屍也看不見。
    艾爾眼皮猛然一跳。一種可怕的想法浮現在他腦海……該不會,這裏的所有喪屍該不會是被……全吃掉了?
    這種驚悚的想法讓他差點拿不穩衣架。他盡量不讓自己的腦海被血肉分離的可怕場麵占滿。
    他必須離開這裏,逃得越遠越好!
    然而沒走幾步,艾爾的身體就像被釘在地上一樣,動不了了。而讓他因為恐懼不能動彈的凶手就站在不遠處,用那雙獨有的紅色眼眸靜靜凝望過來。
    甚至在一瞬間,艾爾覺得空氣也是紅色的。
    紅色的空氣,紅色的天空,紅色地麵,紅色的樓房……所有的所有,都披著紅色的外衣。一切都在這恐怖的紅色侵蝕下腐朽,潰爛,崩塌,消失。
    “你想逃?”對方在質問。
    “你為什麼要逃?”對方在逼近。
    “你……為什麼,要逃?”
    強大的恐懼讓艾爾說不出話,他死死看著對方一步一步逼近,感覺就像地獄在靠近一樣。
    對方每踏出一步,他的周遭就會變成紅色,這紅色像瘟疫一樣感染土地,帶著不可抗拒的驚悚和絕望,將艾爾的身體包容進去,直到完全消失。
    “去死吧!”艾爾控製不住自己的手。明明這時候什麼都不做才是最安全的,但是他卻做出了最愚蠢的反應。
    果然,那雙紅色的眼睛變得更加血腥。對方伸出手捏住艾爾當做武器的立式衣架,低下頭,輕問,“為什麼要逃?”
    在顫動的紅色空氣裏,艾爾隱隱覺出少年憂傷的氣息,然而這種同情憐憫的想法在下一瞬就完全消散,因為對方低下頭,鋒利的牙齒正死死嵌入到他的右手手腕裏。
    伴隨著痛入骨髓的痛楚,耳邊清晰響起少年憂傷的歎息。
    “這是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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