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戀花】文中摘段  【前塵】此生契闊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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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裏謙的聲音越來越弱,宇文昭覺得不對勁,抬眸的時候卻被百裏謙一把捂住了眼睛,百裏謙笑道:“宇文昭,你若能一晚上不看我,我就答應你留在朝堂幫你。”
    一時間沒有得到回應,百裏謙有點心虛道:“我想看你看不見我是什麼表情,就一晚,明天你就能看見我了。”
    還是沒有得到回應,百裏謙將宇文昭眼睛上的手挪開,可是宇文昭閉著眼睛,笑容很燦爛地摸索著:“這可是你說的,就今晚,以後都不準不讓我見你。”
    百裏謙抹了抹嘴角的血液,看著宇文昭的臉,眼眸疼痛地摸了摸宇文昭的頭發,宇文昭笑著笑著眼淚撲簌簌滾落了,因為他剛才猛一抬頭看見百裏謙的臉慘白,嘴角有鮮血溢出,百裏謙猝不及防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就是不讓自己看見他現在的樣子。
    既然你怕難堪,我便不看,隻是百裏謙,我該怎麼做才能護你周全。
    “宇文昭。”看見宇文昭的眼淚掉落,百裏謙的疼痛更甚。
    “啊,沒什麼,我隻是太高興了,喜極而泣,你知道麼小謙,我真的是太高興了。”
    百裏謙唇角微微揚起,將宇文昭攬進懷裏,宇文昭默默地,疼痛地將臉靠近了百裏謙的胸口。
    宇文昭,這份疼痛,我替你背了吧。
    這情之一字的疼痛,讓我百裏謙替你背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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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縱身,輕功一縱飛上高大的宮牆,宇文昭看了一眼那一襲火紅瑰麗的身影,突然發現那人竟似一隻火鳳從天際而來。
    浴火重生,一團讓人無法自拔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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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智一把抽出旁邊侍衛的刀就砍了過去,宇文昭一躲,上官衡的侍衛刀早一步就架在了宇文智的脖頸上,宇文昭回頭,依舊麵無表情,他不是殘忍的人,可是若是再逼他,他真的會殺了他,即使是長兄。
    “宇文昭!這次是我宇文智失策,有本事你就殺了我,不然若讓我逃出去我定會報複!”
    宇文昭安安靜靜地行了跪拜禮,安靜地接過玉璽和尚方寶劍。
    就在剛才他跟百裏謙窩在房頂的時候,簷牙高啄的皇宮內殿,突然讓他覺得可怕。
    百裏謙對他說,宇文昭,今天這事兒我為你謀劃了一個多月,你要保證萬無一失。
    宇文昭當即了然,這人早在宇文晟在世的時候就料到了這場麵。
    百裏謙還說,今天,登基之路就得你自己走了,我就不陪你了。
    宇文昭想了想,畢竟百裏謙是江湖中人,沒理由出現在皇宮,於是也就沒說什麼。
    百裏謙感覺時機到了便準備離開,宇文昭扯住他的衣襟,一身紅衣如火,宇文昭沒有任何表情對對他說,眼裏滿是乞求,他說,百裏謙,答應我,不要走。
    百裏謙背對著他,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眼裏已然沒了任何情緒。
    背對著宇文昭,百裏謙點頭。
    宇文昭,百裏謙的這顆心,永遠不會離開你。
    宇文昭這才放開百裏謙的衣襟,笑著對他說,真好,有你陪著。
    百裏謙抬步離開,沒有半點遲疑。
    可是宇文昭的心裏很空,空地不知如何是好。
    百裏謙離開,他跳下太極殿的屋頂,從太極殿的頂端看皇宮,一切都悉數納在眼底。
    百裏謙走了,他的心也似乎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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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書記載:大盛十六年,五月初,昭帝即位,時年十六,改年號為謙和,大盛十八年也為謙和元年。昭帝運籌帷幄,除奸黨,穩朝堂,睿智,大義,力挽狂瀾,終登得大位。
    隻是最後,史書一勾,宇文昭弑父殺兄,奪得帝位,這是唯一讓後世人所不齒的。
    在宇文昭登上那位高權重的皇位受萬人膜拜的時候,那個暗中為他傾盡所有的人卻換上了一身荼白衣衫,準備離開。
    若不是宇文昭,或許這一年他都不會穿上那一身火紅華衣吧。
    望著皇宮的方向良久,皇城內的人都在普天同慶,壓根就不會注意到這麼一個人吧。
    天氣很好,有些微雲,風也很清爽,四周人們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身後的莫寒和淩風將一輛馬車牽了過來,看著那身荼白身影良久。
    百裏謙回頭,笑著從淩風手裏牽過馬車,今天的他,沒有以往的華麗,卻是有著一股難言的優雅,若說紅衣的百裏謙是火,白衣的百裏謙無疑是水。
    頭發隨意地用一根白色的緞帶綁在腦後,些許俏皮的頭發從臉頰兩側劃了出來。
    那眼神,卻是一如既往的精明,隻是多了一層不可察覺的痛楚。
    生死蠱,無藥可解,隻有相忘,宇文昭,願相忘於江湖後,你能勵精圖治。
    將一個精致的瓷瓶放進莫寒的手裏,百裏謙低語呢喃:“給他吃下吧,一定要,記得麼?”
    莫寒看著他的眼神良久,點頭。
    淩風喉頭一緊:“忘情丹。”
    百裏謙笑著抬眸:“我隻研製了五粒,現在隻剩下兩粒,他一粒,我一粒。”清冷的語氣,聽不出情緒。
    莫寒眼睛濕潤了,有點哽咽,不忍再看他,回頭看著漫漫長街。
    淩風忍住想要落淚的衝動,該是用情多深連你也要吃忘情丹……用情多深……
    忘情丹,忘情。
    百裏謙上了馬車,深深地忘了一眼皇宮的方向,再看了一眼莫寒,莫寒點頭,淩風想要說什麼,可是最後隻能看著他一個人孤零零的離開。
    莫寒歎息:“我好不放心他一個人走。”
    他是宇文昭取得勝利的功臣,可是,最後卻是他一個人孤單的離開。
    “他的脾氣你也不是不知道,一直在流浪,他何時才能安定啊……”這一聲喟歎夾雜了太多的情緒。
    皇宮,太極殿。
    舉行了儀式,上了早朝,宇文昭匆忙地丟下一幹大臣,穿著龍袍就奔出了皇宮,所有人都攔不下。
    直直地奔到花滿樓,一路上所有人都跪了下來,大呼吾皇萬歲。
    可是他眼裏卻隻有那一個地方,等到了花滿樓,所有人都跪在地上的時候,淩風抬眸對上他那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對他說,他走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看著,看著兩行眼淚撲簌簌滾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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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周寂靜無聲。
    莫寒從裏屋走出來,帶他去了雅間,將所有人驅散。
    將一個精致的瓷瓶放到宇文昭手裏,瓷瓶上的紅色紙張上三個大字讓他的心都開始抽搐。
    忘情丹。
    莫寒麵無表情道:“忘情丹,公子隻研製出了五顆,千金難求,後來他把三顆送人了,隻剩兩顆了。”
    宇文昭緩緩抬頭,麵無表情,臉上沒有絲毫情緒。
    “他好狠……”
    莫寒冷笑:“宇文昭,你可知道,他為你所承受的痛苦?他不狠就沒有今天的宇文昭了。”莫寒這才覺得自己臉上冰涼一片。
    雖然你是皇帝,可是皇帝又如何,隻能讓那人為你承受折磨。
    宇文昭回頭:“什麼意思?”
    “就在昨晚……”莫寒捂了捂自己的眼睛,“難道你都忘了麼?袁文敬給你下了蠱毒……”
    宇文昭這才仔細搜索,突然恍然大悟,他是聽見袁文敬說的話,生死蠱!
    心下一驚,不可思議地望著莫寒。
    林下寂靜,四周隻有不知名的鳥兒的叫聲,還有風吹動的樹梢的聲音,出了城一直往西南走,回觀音穀,或許現在的觀音穀已經蕭條一片。
    捂了捂自己的胸口,百裏謙看著手中的藥丸半天,苦澀的笑了。
    生死姻緣蠱不是沒法解,而是……沒人想解,忘情丹便是它唯一的解藥。
    宇文昭,自此便都忘了吧。
    如何刻骨癡纏又如何,都敵不過相忘。
    閉了閉眼,滿腦子都是宇文昭的身影,胸口的疼痛讓他窒息,百裏謙慘白著臉瞧了手裏的丹藥最後一眼……
    宇文昭,恕我不能……不能愛你了。
    你會有一個溫柔如水的女子相伴,你會兒孫滿堂,你會長命百歲。
    宇文昭,對不起。
    百裏謙不能愛你了。
    四周風聲有點急驟,似乎要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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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頭看了一眼趴在自己懷裏的百裏謙,宇文昭將自己懷裏精致的瓷瓶拿出來,放到百裏謙手裏。
    從百裏謙手裏拿過另一顆,宇文昭笑的很溫柔:“這顆都髒了,吃這個吧。”
    百裏謙一愣,隨即抬眼看宇文昭,宇文昭笑的很無害:“小謙真是狠心,居然連宇文昭最後的記憶都要帶走,小謙,求你把記憶給我留下吧……”
    宇文昭笑著,卻是淚如雨下。
    相愛不能相守,刻骨銘心卻不得不忘,你總該懂得那有多痛,連一絲記憶都不給我,那是多殘忍。
    看著手中的瓷瓶半天,百裏謙伸手摸了摸宇文昭的臉:“宇文昭,沒有我,依然要好好的生活。”
    宇文昭閉上眼睛:“嗯,會的。”依然會好好生活,可是我該怎麼忘記你為我所做的犧牲,該怎麼對得起你這情深……百裏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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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瓶內的忘情丹倒在手裏麵,百裏謙的手在顫抖。
    “宇文昭。”
    “嗯?”
    “我舍不得……”舍不得忘了你。
    一瞬間,淚如雨下。
    宇文昭抬起另一隻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百裏謙哽咽,再沒說話。
    疼痛讓他整個人開始痙攣,抽搐。
    哪怕還有一秒,也讓他感受這個男人的心。
    感覺到百裏謙的動亂,宇文昭低頭,隻見百裏謙已然咬破了嘴唇,臉色蒼白,顯得那顆淚痣越發的妖冶。
    遲疑一秒,宇文昭從百裏謙緊握的手裏拿過藥丸,一狠心。,
    喂進自己的嘴裏,嚼了嚼,一股清香的藥味從嘴裏肆意開來。
    低頭狠狠噙住百裏謙的嘴唇,狠狠地撬開百裏謙的嘴唇,將嚼碎的藥丸悉數渡到他的嘴裏。
    一行淚滴,終於在百裏謙眼底滑落。
    伸手摟住宇文昭的脖頸,咽下藥丸,加深了兩人之間的吻。
    四周風聲依然急驟。
    曹嶽本來向著皇宮而去,卻看見宇文昭在皇城內縱馬,立馬和柯鑫南追了過來,卻發現一輛無人的馬車,四下尋找,終於找到一身荼白衣衫之人和一身龍袍的人。
    剛好柯鑫南也跟著跑了過來,看見曹嶽,隻見曹嶽眼底氤氳著淚水。
    “怎麼了?”剛要去看,卻被曹嶽一把轉了過來將眼睛堵上了。
    “別看,等幾分鍾。”
    柯鑫南疑惑。
    不遠處有人在說話:“宇文昭,守著我,直到我睡著……就放我一個人走吧……”
    百裏謙知道這一睡,將是三年。
    這三年,就讓我在沉睡中度過,在沉睡中不知不覺將你遺忘在心底的某個角落,然後再也不記起。
    良久有人哽咽回答:“好……”
    那人又說:宇文昭。
    有人答:在呢。
    那人繼續說:就這麼忘了吧……
    有人沉默了良久才答:好……
    就這麼忘了吧,小謙,就這樣忘了我,讓我一個人記得就好。
    又有人說:此生契闊,與子成說……
    有人哽咽著答: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待曹嶽和柯鑫南對望時,兩人都已淚流滿麵。
    先生,與太子殿下……
    這是柯鑫南見過最為揪心的感情,後來他家女兒柯子月失戀以後飯不吃什麼也不幹,就一直窩在屋裏哭泣,柯鑫南就說了,丫頭啊,你若遇上一個百裏謙先生似的郎君,即使哭死我也不管,這人世的感情,我見過也經曆過,卻從未有一段感情像咱們陛下和先生的讓人刻骨銘心,那種愛戀真的是刻在骨子裏了,如果你能遇上這麼一個男人,就嫁了吧。
    隻可惜,這世上隻有一個百裏謙,也隻有一個宇文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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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沒了聲息,在自己的唇邊,他的唇還挨著自己的唇。
    呼吸聲很平穩,就像睡著了一樣。
    眼淚不停地往外湧,宇文昭倔強的不想流淚,卻是越不想流淚眼淚就肆無忌憚湧出眼眶。
    小謙,就此,就真的忘了給你痛苦的宇文昭了麼……
    將臉埋在百裏謙的身上,曹嶽看見,那人的身子顫抖地很厲害。
    哭吧哭吧,哭過了就好了。
    那是第一次,曹嶽看見宇文昭抱著昏迷過去的百裏謙嚎啕大哭,就像一頭沒了母獸的小獸,將自己的臉埋在百裏謙的身上,哭的顫抖。
    而百裏謙眼角,卻還掛著一滴未幹涸的眼淚。
    就那樣,宇文昭第一次送走了百裏謙,他在那樹下抱了百裏謙良久,直到飄起大雨,他才將百裏謙抱回了馬車。
    就那樣,看著此生最愛的人遠去,柯鑫南帶著他離開了。
    曹嶽看著宇文昭的背影,隻見那人背影堅毅,像是大雨中的一座豐碑。
    在大雨中站出了自己的姿態。
    曹嶽在大雨中陪著他,直到他回神,他回神的第一句話是:曹嶽,小謙走了。
    曹嶽點頭,道:陛下,還會相逢的。
    宇文昭恍惚道:還會麼……
    曹嶽堅定地點頭:會的,一定會的,陛下你那麼愛他,他一定會好起來回來找你。
    大雨中,那孤單的背影,被這一句話觸動了。
    似乎決定了什麼事似的,在大雨中站定自己的姿態,緊抿著薄唇,一句話也不說,那人的一舉一動似乎刻在了腦海了,依舊那麼清晰。白衣的百裏謙,紅衣的百裏謙,悉數都在腦海徘徊。
    慢慢地閉上眼睛。
    此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歲月紅塵不堪數,故人相思不知處。
    最是人間留不住,無你處無我江湖。
    秀木蔥蔥,佳木繁蔭,雨水瓢潑,浮雲掠過山河,你若愛他,就得成全他,他終究會知道。
    小謙,我們注定會再次遇到。
    再次遇到,定不會再放開你的手。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誓言,宇文昭一定會兌現於你。
    三千紅塵路,莫要歸墳墓。
    就算留不住,我也要為你留住這美好,等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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