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爸爸……”，公園裏一個穿著背帶褲的小男孩兒踉踉蹌蹌地走到男人麵前，張開雙臂，“要抱抱。”
    男人一臉寵溺，無奈地把孩子抱起來，“喲，小饞貓，又長胖了。”
    “才沒有多吃，最近寶寶連小籠包都隻吃兩個！”小孩子驕傲的抬起頭，伸出兩根肉嘟嘟的指頭。
    “好，寶寶最乖了，爸爸才是小饞貓。”男人用鼻尖去蹭孩子的臉，惹得孩子左右小範圍的閃躲。
    “不是，爸爸是老饞貓。”孩子的笑容裏帶著狡黠。
    “好啊，你小子要造反。”男人順手把孩子扛到肩膀上，作勢要打屁股。這時候，孩子興奮地一聲大喊，“媽媽！”
    從車上走下來一個戴著墨鏡的女人，女人一身黑，幹練而保守。女人跟司機吩咐了幾句，就朝著其樂融融的父子二人走過來。
    從男人懷裏接過孩子，女人也惡趣味地在孩子臉上留下幾個鮮紅的唇印。“寶寶今天玩得開心嗎？”
    “開心！”
    “覺得新家漂亮嗎？”
    “漂亮！”
    “有交到新朋友嗎？”
    “沒有，才不要理他們。”
    “為什麼呀？”女人的聲音輕柔，和她周身散發出的氣勢全然不同。
    男孩的臉皺成一團，“他們搶我小籠包吃。”
    “小饞貓，媽媽帶你去吃豆腐腦。”女人的手指在男孩的鼻梁上一刮。
    “好！”
    一家人漸行漸遠，隱約聽見小孩子伏在媽媽的背上，說著：“媽媽，我告訴你件事。今天爸爸說他才是饞貓……”
    在往前走，聲音就聽不清了。
    “走累了嗎？先休息會兒吧。”陸乘風看向身邊的人，滿麵春風。
    “還好。”齊修嘴上說著，但還是坐下來。
    秋葉還沒落盡，地上積了一層，樹上還零星的掛著幾片，這是昨晚風雨的傑作。常青的鬆樹下也落滿了鬆針，和枯黃的竹葉堆在一起，角落裏有環衛工還沒清理完的梧桐葉。天高雲闊，時不時飛過一群候鳥。公園裏人不少，兩個男人坐在一起的也不少，他們並沒有在人堆裏顯得很突兀。
    “他們走了。”
    “恩。”齊修的目光從遠方收回來。
    麵前的鬆樹枝幹遒勁，不時有鬆針隨風落到兩人坐的長椅上。
    “這次回來不走了嗎？”齊修打破沉默。
    “不走了，爸媽年紀大了，當兒子的也要早點安定下來。那邊承認我可以呆在分公司這裏。”
    齊修想從他的臉上發現一點點情緒波動，但麵前的人陷在回憶裏，沒有動靜。
    “我爸媽催著我結婚……莫遷他們都結婚了，孩子都快有了。以前我還笑話阿莫，現在風水輪流轉。”說這話的時候，陸乘風帶著笑。
    “恩。”齊修不知道自己要接什麼。
    “咳”，陸乘風見齊修不說話，連忙轉話題，“今天來隻是想找個人談談心，我也沒想到會遇到他們。”
    “我沒多想，他們現在的生活多好。”
    陸乘風沒從他的眼神中讀出一點心痛，反而是溢滿羨慕，發現一直以來自己想得太多。
    “齊修，我是說，如果。如果沒有薛陽，你會不會給我一個機會？”
    “啊？”
    “我跟家裏出櫃了。”
    齊修站起來，滿眼都是責備，“你太衝動了。你不知道我當年……”
    “小修，你不能總活在一個人的陰影裏。我一直覺得我懦弱，其實，你比我還懦弱。”陸乘風抓住齊修的手腕，“你不敢問薛陽他出沒出軌，因為你不相信自己能留住他。當然，他也是個膽小鬼。我保證他沒有在人前這麼握著你的手！”他往齊修身邊走近一步，“但是，齊修，我告訴你，我不是。”他的聲音突然放緩，嘴唇貼到身邊人的耳畔，“齊修，我愛你。”
    良久，聲音傳過來：“那……試試吧。”想想又補了一句，“以後的事情我也說不準。”
    “說不準就不要再說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今年春節，兩個人都沒有回家。相伴走在街道上的時候，天上突然飄起雪花。陸乘風把圍巾解下來圍在齊修脖子上，又為他仔細地把衣領整理好。
    “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夜空裏炸開朵朵煙花，短暫又艱辛的美好。
    霜雪吹滿頭，也算是白首。
    “你爸媽那裏打算怎麼辦？”
    “你有答案嗎？”
    “沒有。”
    “我也沒有，走一步算一步。”
    今年的雪下得真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