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的時候，莫遷果然來了。
    齊修走下台階，看到莫遷正靠著車門，無聊的玩手機。
    齊修沉默著走向莫遷。
    莫遷手指飛快的滑動，眉毛不自覺的皺著，眼睛死死的盯著屏幕，彼此間像有什麼深仇大恨。
    齊修站到莫遷麵前。
    光線突然暗下來，手機自動改了背景光。莫遷一手滑，手機裏的小人一下子掉了下去。
    “該死！”莫遷手一甩。抬頭，眉頭又皺緊了幾分。莫遷抿了抿嘴唇，“齊修，走吧。”邊說邊把手機收回口袋裏，順手打開車門。
    齊修定定的看著莫遷的背影，沒有動靜。
    莫遷打開車門，坐下來，轉過頭：“快點進來。”又拍拍副駕駛座，“坐我旁邊。”
    “不用了。”齊修低下頭，眼睛藏在陰影裏。一伸手，打開了後麵的車門。
    一路上，齊修沉默著。莫遷時不時通過後視鏡觀察齊修的表情。
    齊修的頭一直低著，手裏不停地翻閱陸乘風交給他的資料。
    “阿，阿修”莫遷遲疑的開口。打破氣氛的方式太過生硬，莫遷尷尬的咳了幾聲。“坐在車上不要看東西，眼睛會壞掉的。”
    “哦”齊修漫不經心地答應了一聲，手上的東西並沒有收回去。
    空氣又凝結了。兩個人成了包裹在樹脂中的蟲豸。
    “你想好一會兒要說什麼了嗎？”莫遷問。
    齊修總算把文件收起來了，衝莫遷無奈一笑，“我還能說什麼呢？”轉頭，看向窗外。“我好長時間沒有回來了啊，路都變得不認識了。”
    “嗯，你上大學的第二年，我們這兒所有的路都響應號召重修了。”莫遷的眼睛沒有離開前方，齊修的目光也沒有收回來。
    齊修想到什麼，突然回頭，笑得很開心“這麼說，我家旁邊的小賣部也拆了？那個從以前開始就是違章建築。”思想飛到很遠之外，齊修的眼神有些迷離，“當時我就和木頭哥說過，他就是不遷。店選的位置太不好了，哪裏不選偏偏找在路轉角。那裏是突出來的，路又窄，一修路……算了，不說了。”齊修低下頭，目光悲哀。
    莫遷看到後視鏡裏一下子變的悲哀的老友，艱難的咽了口口水，喉結上下一滑動。
    “想不想知道木頭後來怎麼說？”莫遷又發話了。
    “暫時不想。”齊修恢複到了上車時的狀態，又抽出一份文件。
    莫遷注意到，齊修的手指不自覺的纏緊了。
    “緊張就直說。沒事的，我想叔叔阿姨不會怎麼你的。你都這麼長時間沒回家了，他們高興還來不及呢。”
    “我知道。”齊修的手鬆開了幾分，不過，臉還是被文件遮著。
    莫遷看不清齊修的表情，幹脆收了進一步談話的念頭。腳一踩油門，車子一下衝出去。遙遠的前方，曾經拜訪過無數遍的房子似乎就在眼前。
    阿修啊，你這麼倔有什麼好。
    水泥地上，一身校服的小男孩正哭得傷心。
    “小不點兒，怎麼了？”另一個背著小書包的男生趕忙跑過去。
    小男孩哭得太久，聲音斷斷續續“莫莫哥哥，木頭，木頭他又欺負我。”
    “木頭欺負你，你再欺負過去不就好了。”男生的語氣惡狠狠的，“你怎麼這麼遜啊，還跟女孩子一樣在地上哭。我都不想認你了。”
    坐在地上的小男孩蹣跚著站起身，抽泣著，默默跟在稍大一點的男生的身後。
    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小男孩還特地和大男生拉開了一點距離。
    大男生回過頭，語氣極其不善：“離那麼遠幹什麼，一會兒丟了我可不會找你。”
    小男孩把距離縮短了，現在離大男生的距離是1米。大男生一把拽過小男孩，嘴裏嘟弄著：“小孩真麻煩。”
    攥著小拳頭的小男生心裏想著的其實是另一番話，“好你個木頭，敢欺負我弟弟，咱們走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