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後記(喜歡BE慎入!)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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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萬年後。
    我三萬年幾乎日日賴在大光明境混吃混喝,偶爾跟著南弦去遊遊山玩玩水,聽他講經布道,悟性心性倒噌噌噌的往上飆。
    摩音的琉璃寶塔卻成了我最不願意去的地方,順帶著連摩音和三哥都見到少了。
    三萬年前我日日渾渾噩噩,看見甚麼東西都能想到岑桑的身影,閉上眼便是他看我時閃亮亮的丹鳳眼,有時能在冰雪裏一坐便是三四日,有時挖了摩音的酒一喝便是七八壇,隻不言語。三哥怕我想不開,和人間時一樣一抹脖子同他一道去了,便叫來我大哥二哥,幾個人日日夜夜守著我,直到我擺擺手給他說我不會尋短見,才略略放寬了心。
    其實這個事倒沒有甚麼好擔憂的,終究此身非我所有,活不活還真不是我說了算。
    爾後過了約幾千年,六師兄楷武回大光明境拜見南弦,嘮嗑間不經意提起九重天上那位被岑桑休了的妾室印梨近日過的很是淒苦。
    我聽見印梨二字便心竅迷蒙,怠於八卦。隻依稀聞得他說岑桑去了以後,印梨在紫鳴殿終日傷心難過,發誓即便岑桑休了她她亦要為岑桑守一世的節,很是有誌氣。然一日故友樊依羅同自個兒夫君破霄前來拜見寬慰印梨,印梨見二人你儂我儂,大有秀恩愛的嫌疑,便氣不打一處來,言語間酸不溜丟,晦澀的道出了樊依羅同東海三太子悟楓的那樁事。破霄大驚失色,樊依羅惱羞成怒,當著眾仙家的麵指出印梨早在陌望澗時便已養了兩三個小白臉,隻不過在紫鳴殿啼哭幾日換個世人讚歎,守個甚麼屁節。
    兩人遂就此翻臉。
    我聽了很是感慨,然人家終是個壽命無止境的豪放女子,便是何等的愛慕岑桑也罷,若當真巴巴的守一世節也未免太自虐。
    八卦道完便又天上地下的敘舊了一陣。
    今年已是岑桑離世第三萬年整,我這三萬來年過的無甚波瀾很是自愛,除去前幾年翻來覆去無法入眠,隻得求南弦入夜便下毒手一掌將我劈暈外,亦不曾受過半分傷。
    然日子過得太平淡,一旦回想起來便什麼都想不到,三萬年做過甚麼事都不大記得,巴巴的一眼就望到了頭,隻能想到三萬年前岑桑去了的那一日。如此一來,便隻得讓自個兒努力的不回想,奮力往前看,成為了一名心態良好的大齡女神仙。
    許這些年唯一愧對的便是我和岑桑的女兒文雅,我不願見她,隻怕見到她便又要想起岑桑,便隻得遠遠的避著。
    直到有一日。
    那日我正在廚房倒騰給南弦的香草酥酪,突然感覺到九州大地顫了顫。
    那種顫並不尋常,江河沸騰,飛禽走獸四相奔走,連著昆侖山脈都震動起來。這大約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我端著酥酪出門,卻見到從外頭急急趕來的南弦。
    他落在我跟前,形態瀟灑非常,我將將要讚歎一句師父英明神武,他卻先一步開口道:“小十三,你快回琉璃寶塔去看看罷,岑桑怕是要醒了。”
    我一個踉蹌,轉而翻了個白眼嫌棄道:“師父你數數你多少歲了?同我開這種玩笑,你好意思麼你?”
    他穩住我認真道:“我說的是真的,當初我算過你和岑桑的命數,你倆命中並不是這般沒福的,如今九州大地生出異象,恐怕同岑桑三萬年前自卸法力回歸大地脫不了幹係。這等大義大道,便是在極不好的命數中生出異數來也未可知,你快回去瞧瞧罷。”
    砰的一聲,酥酪砸在地上碎成了數片。
    我踉踉蹌蹌的爬上雲頭,捏了訣直奔琉璃寶塔。我騰雲上半空,空中盡是茫茫白氣,我腦裏一片空白,隻想瞬間便到琉璃寶塔。
    直到眼前景象轉而白雪飄飄時,我已仿佛被狂風席卷過一般。
    琉璃寶塔不曾這般仙氣蒸騰,我在上空被仙氣衝的跌跌撞撞,好容易爬下雲頭,便被奔出來的摩音一把扶住。
    他扶著我的手臂,真真切切的說道:“閨女,岑桑醒了,他已經去大光明境找你了。”
    我恍然如夢,推開他直奔當初葬了他的地方,就果然見冰棺空空如也,四周積雪茫茫。
    我從沒想過岑桑竟還能活過來。我曾想過會不會哪日老天開眼叫這段緣分認真了一回,然我曉得那是不可能的。岑桑三萬年前自卸法力形同凡人,又受了神兵雪寒當胸一劍,幾乎血流幹涸,絕無可能活著。我在琉璃寶塔埋了他,他的容顏沁在寒冰中永世不變。當時我還想著,印梨找小白臉便找罷,反正我這輩子是不大可能再找了,即便我和他陰陽兩錯,也沒有甚麼看不透的。
    摩音跟著來到我身後,意味深長的開口告訴我,這幾日琉璃寶塔生出異象,萬萬年不曾解凍的寒冰中竟生出七朵蓮花來,奇特的異香彌漫整個北冥大地。繼而北冥大地仙氣凝聚,源源不斷彙入岑桑的遺體中,想是三萬年前岑桑的義舉叫天地為之動容,在命數中生出了異象。隻因岑桑卸了三萬年法力,故三萬年後法力回歸本體,才叫他近日才醒轉過來。
    我聽得如夢初醒,二二糊糊的去捏大腿,卻感覺大腿一陣刺痛,這廂才完完全全信了。
    我又跌跌撞撞的走到琉璃寶塔門口,望著微微震鳴的北冥大地,心想若此刻我又奔回大光明境,免不了又要和他錯開,便捏了訣變出個凳子,坐在琉璃寶塔門口等他歸來找我。
    很多年前,我也是這般搬了個凳子哭哭啼啼的坐在門口等他來找我,坐不了幾個時辰便心浮氣躁,如今卻平淡如水,因為我曉得他一定會找到我,不論幾個時辰,亦或者幾年,我都等得下去。
    然我運氣不大好,將將坐下,北冥便飄起雪來。
    綿綿的雪花攜著芙蕖花香,飄飄搖搖落在我身上,化出一片水澤。
    很多很多年前,也是這樣飄著茫茫白雪的沂臨山下,他曾抱著我,溫溫柔柔的告訴我他現在對我好,以後也好,永永遠遠的對我好。
    靈台漸漸恢複清明,一幅一幅清晰起那些模糊畫麵,我第一次見他如此認真而溫柔的模樣,他字字清晰的說了這句話,每個字都深深的烙在我心裏。我尚記得那時我穿了件大紅的肚兜,被他按在牆上,模樣滑稽可笑。
    我又托著腮想了一會兒,覺得很是圓滿。
    透過茫茫白雪,遠處有一個白色的人影正急急騰來,那副身形,那張臉,我永生永世不會忘記。
    我站起來拍掉身上的雪,看著他露出一個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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