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宸思忖片刻，仍換上淡泊寧靜的笑容，鳳目輕挑，仿佛世間萬物都入不得他的眼。
    “筠兒……”
    他向前走了一步，伸出手來。
    方擷神色猶疑，似在揣摩他的用意，剛要牽起他的手，卻被旁邊的段宇弛挺身攔在後麵。
    “珩王殿下，小王爺似乎受了驚嚇才出言冒犯，請殿下不要介意。”段宇弛躬身拱手，一麵護著方擷，一麵賠笑解釋道。
    方宸臉色微沉，頭腦裏靈光一閃，瞬間想到了些不尋常的東西。
    “莫擔心，我不過同他說句話，你讓開。”
    段宇弛頓了頓，仍擋在那裏：“珩王殿下，今日的事有些蹊蹺啊。不如就讓臣先送小王爺回府吧，省的在這裏給眾人……”他轉眼瞧瞧周遭，低聲道，“……給眾人看笑話。”
    方宸厲聲喝道：“你讓開！本王自有主張。”
    段宇弛被他氣勢所迫，打了個冷戰。
    趁著他遲疑的那一瞬，方宸早已閃身避過他，繞到方擷身側。
    出手如電！
    左手疾點方擷周身七大要穴，封住他的行動；右手撮指成刀，劈在方擷頸後。方擷隻來得及悶哼一聲，就已倒入他懷中。
    方宸將那孩子攬在懷裏，緊緊的托住腰身。冷著麵看向呆傻的眾人，和怔怔不能言的皇帝。
    “陛下，筠兒隻是醉了，認錯了人，說些胡話，大家都不必當真。臣這就送他回府休息。”
    說完，不待皇帝答話，便將方擷打橫抱起，在眾人愕然的目光下走出宮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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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了麼？”
    方擷揉著脹痛昏沉的腦袋，剛睜開眼，就聽見有人綿綿的問了句。
    皇叔坐在床邊看著他，眸中滿是關切和心疼。
    “王爺……”
    旁邊侍立的是今日在宮中當值的沈禦醫，後麵另有兩個小童提著藥箱跟隨。
    沈禦醫捋了一把山羊胡：“小王爺被人用了藥，暫時迷失心智，才會有驚人之舉。幸而藥力不重，已過去了。”
    “是什麼藥？”方宸沉聲問。
    “這……”沈禦醫遲疑了片刻，“這卻不好說。老臣行醫多年，亦未曾見識過，怕是用藥高手自家調製的。老臣隻能根據病情推測，此藥性烈，發揮效力時能讓人喪魂落魄，被心魔所魘。眼前看見的，往往是最為恐懼之事。倘或有人從旁言語引導著，就更易觸及內心的禁忌，嚴重時如癲如狂。”
    “這麼厲害……”
    “的確厲害。可這藥來得快去得也快，若非診治及時，再要耽擱一盞茶的光景，莫說是老臣，就算普天下名醫彙聚，也查不出個究竟來，隻能當做小王爺……”
    沈禦醫說到這兒，停下了。
    然而方宸已明了他的意思。
    無端發病，又無端複原，卻始終查不出病因來。
    這……就隻能當做他發了瘋吧……
    好手段！
    方宸在心底暗歎一聲。
    “你們先回宮吧。若陛下問起，盡可直言。”
    沈禦醫帶著童兒退下了。
    這邊方宸又朝裏挪了挪，與方擷對麵貼身坐著，拉起他的手來細細的瞧。
    “……我竟不知，你忌諱珺卿至此呢。”
    方擷適才也聽到了沈禦醫解釋藥效引發心魔，前後聯想著，自然明白澤道所言，不由得紅了臉，欲抽回手來。掙了幾下，卻是掙不脫。
    隻好由著他擺弄，低頭悶聲說：“誰忌諱他了，不過是個孌童麼……”
    那聲音越來越小，聽著倒感覺沒什麼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