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泠華一雙俊雅的眼眸微微一眯，朝著大殿的窗戶外麵不動聲色的瞟了一眼，抿起的嘴角輕輕一揚：
    “我要你親口對我說，你，永遠也不會再惦念雲歌了。”
    君泠華優雅的放下茶杯：“隻要你親口說了這一句。我便可以保你、你的母妃，千歲無憂。”
    “……你”
    “你可以問問你自己。在你心裏，最無可替代的，究竟是母妃和你自己的性命，還是雲歌？……”
    ******
    樂雲歌跟著將軍夜文植走上了尚玄殿的最頂層，抓著長廊的圍欄，看向遠處。
    果然這裏，可以俯瞰整個王宮。
    原本這尚玄宮就是地處高地靠山而建的，如今再站到這宮宇的最上麵，樂雲歌更是感覺自己身處雲間。一時間心情大好，閉起眼睛深深的呼吸了幾下。
    整個長廊裏麵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從長廊的梯口這邊，遠遠可以看到大殿的門是關著的，也不知道裏麵是不是有人。
    樂雲歌往前麵走了幾小步，夜文植並沒有跟過來，依舊站在木梯口沒有動。
    樂雲歌腳步輕盈，又緩緩的向前挪動了幾步。
    突然，從大殿裏麵傳出來了清晰的人聲，那是君泠華的聲音。
    “我可以放你回上丕城去，繼續做你的封地王爺，去給你的母妃平平安安的頤養天年。我隻要你，給我發個誓言。我要你親口對我說，你，永遠也不會再惦念雲歌了……你可以問問你自己。在你心裏，最無可替代的，究竟是母妃和你自己的性命，還是雲歌……”
    樂雲歌一下子楞在原地，再也不敢往前動一步……
    ******
    君泠鬱聽到這個問題，沉默了很久很久。
    外麵陽光明媚，白雲朵朵，偶爾幾隻珍鳥飛過天際，寂寞的不留痕跡。
    樂雲歌就站在大殿外麵的長廊盡頭，一同的沉默著。
    仿佛又過了一個百年，君泠鬱眼神迷離，心中的淩亂與糾結，很痛苦很痛苦。
    終於，他艱難的抬起頭，回答了君泠華的問話，沙啞的說：“你若慈悲，莫要為難我的母妃……我，從此以後，發誓不再回王城。雲歌，雲歌……我不會再糾纏於他……”
    一句話仿若天空一道閃電，打在樂雲歌的身上。樂雲歌一動不動的立在那裏，任由風吹亂了自己的發絲。
    最終閉上了眼睛，歎息般的絕望的笑了起來。
    然後轉身，離去……
    夜文植跟在後麵，略微有一些手足無措，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扶一下樂雲歌。這個人此時的單薄身影，像是馬上就要被風吹倒了一般。
    樂雲歌默默走回到南偏殿，在後窗邊坐下，一直看著外麵的鴻昌山，什麼話也沒有說。
    夜文植在門外麵，看著樂雲歌這副樣子，心裏很擔心，害怕他會做出點什麼嚇人的事情來。於是便一直不敢離開，隔一陣兒就走過來看一看。
    ******
    尚玄殿裏。
    君泠華聽了君泠鬱的回答，盯著君泠鬱的眼睛，打量了很久，仿佛要看盡了君泠鬱的思想。
    終於，君泠華輕歎了口氣，用解開了一切仇恨的釋懷語氣，對君泠鬱說：“既然這樣，你走吧。對於你和你的母妃，本王不會再追究了……”
    君泠鬱略微有點驚訝的問：“你就這樣放我回去，就不擔心，終有一天，我會再攻打回來？”
    “本王可以完敗你一次、完敗你兩次，也可以完敗你三次四次。隻要你自己不嫌煩，本王就全當是平閑的日子裏大練兵了。”
    君泠華嘴角揚起一抹冷笑，用王者獨有的傲岸，不容置疑的語氣說著。
    忽然又話峰一轉，冷笑的表情一瞬間全部散去。想起從前的種種，君泠華又哀傷的感慨道：“你看你，多傻。當年你若是不趕盡殺絕，就完全可以用小七和我母後的命，來要挾我一輩子。那樣一來，我就永世不會再回到這個王城，也就不會再回來與你爭搶這個王位了……看來，現如今的如此這般，亦是注定。”
    “但是，你不是，也殺了老四和老六。”
    “他們該死。是他們把你帶壞了。記得小時候，我一直覺得，你這個孩子雖然性格不太開朗，但心底是不壞的……但是不論怎麼說，我殺了他們兩個，這也是無法辯解的事實。隻能說，我們都不是聖人……”
    “……是……如今想來……物是人非，回不去了。”
    外麵，晴天碧日，鴻昌山的山風吹來，滿山的琉璃雪搖曳，這個王宮，多少年的暗潮洶湧，終於都歸於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