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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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王上親封了樂師,自然就也親封了樂師府邸。
樂雲歌百無聊賴的站在自己府邸的內院裏,看著左左右右遠的望也望不見的圍牆,不經感歎:王上賜予的樂師府,還真是非常的大,處處彰顯帝王恩德。
隨著這府邸而來的,自然是認都不認識的一眾奴仆們。
樂雲歌低頭搓著手指,這裏院子如此大,卻如此空蕩,一點不及北疆,漫山遍野的羽柔花樹,和漫山飄灑的羽柔花瓣。
來到王城引都已經一月有餘,但是對於日日要去的王宮,和日日要回的樂師府,自己都還是一點也不熟悉。走到長廊裏坐下,樂雲歌側頭想著,說實在的,這麼些時日了,自己都還沒有看清楚王上長得是什麼樣子。每每上朝,都隻是遠遠的站在下麵。樂雲歌搖搖頭,身為人臣,連國君什麼樣貌都不清楚,真是罪過。
不過說來也奇,身為樂師,說是總管禮樂,但實際上完全是閑職一個。
國君勤政,用到絲竹管樂的地方,還不如用到騎獵營的地方多。即便偶爾用到禮樂,好像也完全用不著樂雲歌出現,樂司的人便該幹什麼就幹什麼了。甚至有時候禮樂都演奏完了,樂雲歌這個總樂師都還不知道有這回事。
宮內有一處琴苑,是專供樂師們譜琴作曲的地方。可實際上總是空空的,除了樂雲歌經常過去以外,貌似也沒什麼人去。
這個樂師,基本好像就是架空的。那還要他留在引都做什麼?樂雲歌想也想不明白。
“大人,五王爺又來找您了。明日是長燈節,說問您要不要一起去看花燈。”樂師府管家安伯低著頭諾諾的來報。
“哦,我知道了。”樂雲歌好脾氣的應了一聲,就往前廳走去。
雖說大家同朝為官,但是其他大人們總是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他,也都並不太主動與他來往。
唯獨這個五王爺,應該是樂雲歌這裏最經常出現的一個人了。
大家都說這個王爺,與當今王上是一路性子,雖然治世清明,可性格都蕭殺的不行。但是樂雲歌怎麼看也沒有看出這一點來。在他的麵前,五王爺總是和善豪爽的不行。記得那個時候朝賀完畢,樂雲歌剛剛在新府邸裏安頓下來,這個五王爺就主動上門來問候,體貼關照,噓寒問暖的。很快樂雲歌就與其熟絡了起來,朝內朝外地走的很近。
雖然五王爺這些日子帶著樂雲歌遊了引都不少地方,但是長燈節的燈會還不曾去觀過。想來應該也是很好看很熱鬧的地方,樂雲歌愉快的想著,不由的加快了腳步。
“引都的琉璃雪樹,是君國王城獨有的,其他城池或各族都是沒有這一樹種,所以你肯定沒有見過。明晚我帶你去燈會瞧瞧,街道兩邊的琉璃雪,配上晚上的花燈,是非常美的一景。”五王爺君泠鬱從容的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抿了抿。
“嗯。謝王爺。”樂雲歌笑著應了一聲,語氣永遠是柔柔的好脾氣。
在場所有的人,又被這笑容閃了閃神。
“以後在宮外,就不要喊我王爺了。喊我名字,泠鬱就好。不然到了街市上,你也王爺王爺的叫著,成何體統。”
“嗯……那好吧。泠……泠鬱,明日下了朝我還要到琴苑裏一趟,那……”
“沒事,晚一些我去琴苑接你。”
樂雲歌點點頭,也端起自己的茶,心裏覺得這王爺實在是好相處的人。
五王爺對樂雲歌好,樂雲歌知道。但五王爺為什麼對樂雲歌好,樂雲歌卻還沒有想明白。
樂雲歌沒有想明白,可是周圍的人,心裏都大致懂了些。這王都城裏尚男風,是很多年的事情了。其他各族是個什麼樣子不知道,反正在王城裏,這都是習以為常的事情。樂族一向以禮儀端重而著稱,又出了個這麼模樣的人,哪個見了不喜歡?這五王爺平日裏是個什麼性格,大家都識得,現在居然如此低眉順眼關照入微的對著樂雲歌好,其原因大家都心照不宣。包括國君,賜這賜那的,又給了這麼大個閑職放著,也不是平日裏治國嚴明的作風,其目的自然也是明擺著的。
這些,樂雲歌這麼個男孩子能不能想明白,那都是他自己的事了。國君不說,王爺不說,自然也就沒有人敢主動給樂雲歌提點。久而久之,朝中上到各位聰明的大人們,下到各位聰明的奴仆們,自然就要對其敬而遠之。既不能得罪了,也不能太殷勤了,君國裏最大的三個人,國君太輔和王爺,尤其是這兩個,他們誰也不敢惹。
******
次日,王宮。
樂雲歌獨自一人在琴苑裏麵,準備作一首朗朗上手的新曲。
自從《刻雨》在王宮裏首次奏起,立馬就成為了引都最受追捧的樂曲,各侯府琴樓等爭相彈奏。
隻是這些人的琴技,哪比得樂族人琴技之萬一,故而屢屢有大呼太難學的聲音傳來。所以樂雲歌準備作一首易學的,以便傳入民間。身為國府樂師,時不時作一些時新曲子,也是職責所在。
身後突然一絲氣息傳來,不等樂雲歌反應過來,一雙有力的手臂已經從後麵環住了他。樂雲歌驚了一下,慌張回頭,才看見五王爺君泠鬱含笑的眼睛。
“雲歌,你太專心了。我進來好久了你都沒有注意到我,害的我也不好意思打斷你。”
樂雲歌這才發現,太陽都已經西斜,的確是在這裏坐了很久了。
“那我們走吧。我還沒有見過王城的燈節,實在是期待。嗬嗬。”說著就起身,整理了一下琴案。
然後談笑著就和君泠鬱走了出去。
沿著琴苑的外牆走著,突然,君泠鬱的腳步一頓,看著前方就不笑了,表情瞬間退去,轉換間冷漠的有點嚇人。樂雲歌被君泠鬱抓住胳膊,猝不及防一絆,目光順著君泠鬱的眼睛,就看到了對麵不遠處,正走過來的國君與太輔。
樂雲歌平生第一次,這麼近的距離,終於看清了那個傳說一般的男人。
眉眼間與五王爺君泠鬱有兩三分相似,但的的確確又長得不一樣。臉上不冷不熱的完全沒有表情,卻英氣逼人的無法言喻。樂雲歌失了失神,覺得自己都沒有辦法用言語來形容這個人的英俊,完全忘記了拜見啊行禮啊這些事情。
然而國君仿佛並不在意,不動聲色的看著樂雲歌,好像也是第一次看清楚樂雲歌的模樣。不過國君的修養就好的多了,完全沒有像曾經一眾王侯官員那樣一個個沒見過活人似的樣子。依舊保持著沒有表情、琢磨不了的形態,眉毛都沒有動一下。
“呀!這個小不點就是新來的樂師吧。這麼長時間了還沒有打過招呼呢~你好啊小不點,我叫禮夏辰,你以後可以喊我的名字呦~”打破僵局的自然是太輔禮夏辰。一貫不分場合不分時宜的樣子。
樂雲歌這才反應了過來,高高地拱起手,跪下來大大的給國君行了個禮:“……微臣拜見王上!”
君泠華沒有做聲,瞟了一眼樂雲歌,然後側過頭去看著君泠鬱。
君泠鬱完全沒有行禮的意思,較勁似的也盯著君泠華。兩個人就這樣對視了好久,氣氛異常尷尬。
禮夏辰扯了扯嘴角,扶起還在地上的樂雲歌,笑道:“小不點~你們這是幹什麼去啊?”
“燈……去逛燈市。”樂雲歌低著頭,害羞的回了一句。
“是嘛是嘛,那裏很好看的哦~也難得王爺願意,親自陪著這麼動彈。那不要誤了時辰,快去吧快去吧!~”說著就勢推了推樂雲歌和還在較勁的君泠鬱。
然後扯起君泠華也離開了……
見樂雲歌和君泠鬱走的遠了,禮夏辰這才開口:“哎呀多可愛的男孩子啊,你看到剛才的樣子了嗎?簡直就是清秀可人好少年呀。你看你那張臉,人家孩子都嚇到了。”禮夏辰看著前方,一臉的風流無賴相:“不過那邊兒那一位。這陣仗,擺明了是要搶嘛,你想要可得快些哦。我可是聽說了啊,五王爺對那小不點可是好的不得了,早早兒就混的熟熟的了。”
“就憑他。也想與我爭。”君泠華冷冰冰的開口。
“哎呦這個表情呦。我的好王上,您把微臣我都嚇壞了~”禮夏辰一臉的壞笑,手腕搭住君泠華的肩膀,頓了一下道:“實際上哪有那麼複雜。我去喊了文清他們回來,出一支司暗,滅了他還不是一晚上的事情。”話音落下,笑容不再,禮夏辰的臉上蓋起一層殺氣。“幹淨利落了,還怕青史書上有話說?”
“不急。還不急……”君泠華似冷笑,又似歎氣一般幽幽地說了一句。
禮夏辰知道,兄弟間的情分,兄弟間的仇恨。君泠華在這兩種情感裏麵,已經糾結了一百餘年。不過沒關係,估計會很快了,很快這種糾結的情緒就要消失殆盡,那個少年是導火索,這份恩怨也該是了結了結的時候了。想法間,禮夏辰回了回頭,瞟了一眼那邊早已走遠的兩個人影。然後嘴角又抬起,恢複了一貫的嬉皮模樣,跟上君泠華的步子,也遠去了。
這邊。馬車裏麵,君泠鬱一直對著小窗外麵不說話。樂雲歌很少見過君泠鬱這副狀態,想解一解尷尬:“太輔大人雖然位高權重,但是看著還挺好說話的,脾氣很好的樣子……”
“離他遠一點。”
“啊?”
“離他遠一點。禮夏辰,任職以來,還沒有人因為他‘看起來’脾氣好,挑戰過他的權威。你躲的遠遠的才是聰明。”君泠鬱依舊對著窗外。
樂雲歌低下頭,小聲嘀咕道:“可是,感覺你們好像鬧的挺僵的。那個可是王上。王爺您這樣可是犯了大忌諱了,很危險的。”
君泠鬱愣了一下,似乎是意識到自己現在這副樣子不太好,回頭看向樂雲歌,表情溫和了起來:“你這是在關心我麼?”
“嗯……嗯。”樂雲歌臉頰紅了紅,坦白的點頭。
君泠鬱沒有想到樂雲歌竟會如此坦然的回答他,抬手摸上樂雲歌的頭,順勢往過去靠了靠:“我與王上,早已是僵的解也解不開了,何苦還要裝殷勤。一百多年前……那個時候你還小,可能沒聽過幾句那些事情。如今他已登上王位,我也封王,他卻不讓我去封地上丕城,隻是讓我母妃過去,將我硬留在引都。所以說我與他之間,遲早晚還有一戰。”君泠鬱眼神裏一絲寒光閃過。樂雲歌看著,剛想接話,突然外麵的馬夫喊起:“王爺。燈市到了!”二人隻好打住,一起下了馬車。
長燈節,引都的琉璃雪街燈會,是君國有名的一景,每年此日都有很多外城的人慕名前來觀賞。長燈時節,琉璃雪花盛開。
琉璃雪樹不同於普通的樹木,顧名思義,通體如琉璃一般晶瑩剔透,如琉璃雕刻的假樹一般,琉璃花開,藍、紫等冷豔色彩相間,更是猶如冰雕似的空靈美麗。一整條街道連著山林,開滿了琉璃雪,配上街中的彩燈,一冷一熱兩色揉在一起,更是美的猶如踏進了妖精的國度。
這是引都獨有的景色,樂雲歌看的眼睛都不願眨一下,拉著君泠鬱的手一頭紮向了人海深處。
君泠鬱就這麼被樂雲歌牽著走。這個孩子完全沒有意識到,在這個尚男風的都城裏,這些動作是多麼極盡挑逗之意。君泠鬱很享受這個感覺,摻雜著幸福的氣息,這個少年總是有這樣的感染力,讓人一點也提不起戒備之心。
樂雲歌驚喜地穿梭在人群裏,在各色攤鋪間走走停停,歡快的像個小孩子,完全沒有發現他所過之處,周圍人們震驚的目光。開始有人故意朝他們擠過來,總有竊竊私語的,和想占占便宜的。可君泠鬱就沒有那個天真了,寒目一閃,瞪向所有想湊過來的人。眾人被這麼一瞪,一個個邪念頓時煙消雲散,不敢造次,但還是指指點點交頭接耳。終於君泠鬱受不了,抓住樂雲歌的胳膊,不由分說的向山林裏走去,把個一幹隨從,甩的連影子都沒有了。
“幹什麼呀?王……泠鬱!”
“別吵,我帶你去個地方,在山後麵。”
樂雲歌聽了,便不再作聲,乖乖的跟著走。穿過樹林,喧鬧聲越來越遠,人也越來越少。然而月光折在晶透的琉璃樹上,整個山林無燈自亮,甚是唯美。
走了很久,終於完全沒有了人聲,已經到了後山。君泠鬱才開口道:“此山名為月白山,因為漫山的琉璃雪樹較為稀有,故而是引都城的名山。但是很多人都不知道,此山得名,是因為山的最深處,有一株老樹。”說著,山角一轉,兩人突然麵前一亮,一株銀白色的參天大樹,映現在眼前。
樂雲歌驚訝的幾乎說不出話來。這株琉璃樹,與其他的不同,通體銀白,枝繁葉茂,猶如山間的一輪圓月,瑩透的樹幹瑩透的花瓣,紮在冷色的其他琉璃樹之間,顯得聖潔的不食人間煙火。
“這棵樹……實在美麗……”樂雲歌高高的仰著頭,此樹如此獨傲,淡盡了世間繁華。
君泠鬱站在身後,輕柔地環住樂雲歌的雙肩,拉入懷中:“美嗎……你可喜歡?”
“嗯……”
“這樣安靜的景致,我隻想與你獨享。”
樂雲歌回過頭看著君泠鬱,他的目光璀璨,又溫和細膩。君泠鬱緊靠過來,嘴對上樂雲歌的唇,輕輕一吻。樂雲歌略微驚訝了一下,雙手本能的想掙開,卻又被君泠鬱緊緊握住。
“雲歌,你可知道,這王城之內,盛行男風?”
樂雲歌垂頭道:“好像略聽過幾句。但,但是樂族沒有,我們族裏不好這個。我……”
“我平日裏如何待你,我的心意,難道你一絲都沒有察覺?我一顆心全在你,你卻讓我親一下都不肯?”君泠鬱略帶憂傷的氣息打過來,樂雲歌想了想,來到王城的這一兩月,王爺對自己的的確確是極好,與他相處以來,也的的確確很開心。他是如此,自己卻如此動作,傷害了他,實在是於心不忍。隨即便點點頭:“那,那好吧……”
君泠鬱看著懷裏的人兒,滿心的欣喜,一手扶住樂雲歌的腰,一手插進樂雲歌的烏發,嘴唇就壓了過去。
幾百年宮牆裏的生活,時時充滿的全是勾心鬥角,血腥殺機。這麼多年加起來,都不及這一瞬間的幸福。這個孩子,心像琉璃雪一般剔透,令人珍惜異常。
晚風拂過,吹動漫山花瓣叮啷作響,一山一樹一雙人……
回去的時候,君泠鬱牽著樂雲歌的手,一前一後的緩緩而行。
樂雲歌自顧自的想,原來所謂男風,就是男兒之間親親嘴,雖然自己略有些抵觸,不過也不是完全無法接受。隨即靠上君泠鬱,輕鬆的笑。忽然又想起,來的時候他們在談的一個話題,不禁又有些憂心,便問道:“泠鬱,你與王上到底什麼解不開的僵局,你還是給我講一講吧,我也實在好奇。”
君泠鬱聽罷,歎息一聲:“也罷,都不是什麼密事,整個朝中老一點的人都經曆過。”
君泠鬱停住腳步,找了山林中一大塊平石,拉著樂雲歌坐下。
“無非就是兄弟間的鬥爭。為了各自不同的目的,爭搶那一個王位。”君泠鬱頓了一下:“我不是想為他開脫,也沒有要給自己開脫的意思。隻是時局如此,我們誰也沒有選擇。要麼死,要麼狠……我們原本有兄弟七個,如今就隻剩下我們兩個人了。君泠華是老三,他和小七,是一母同胞。那個小七,在宮裏很討人喜歡,一天到晚也是傻不愣登的,和你有一點相似。”
“傻不愣登……”樂雲歌努努嘴,表示不是太接受這個詞彙。
“當年父王病弱,朝政由老太輔和幾位重臣暫理,但是卻被王後似有似無的影響著,也就是三王兄和七弟的母親。三王兄雖然不是長子,卻自小天資出眾,一直是太子的熱門人選。當時的他,還不是現在這副樣子,相比於長王兄和二王兄來說,還算是個比較好相處的人。不過與我也著實沒什麼大的交情。”夜風又起,君泠鬱閉了閉眼,接著說:“本來,我與幾個兄長並沒有什麼恩怨。可是,我的母親,冉王妃,卻因為母家不夠勢大,常年受到冷落欺負。無關老三和小七,隻是王後,我恨這個女人,即便她已經死了百年,我現在想起來依舊是恨之入骨。她已經得到了父王全部的愛情,為什麼還要不順眼別的妃子,我的母妃雖不得寵,但也很漂亮,隻為這一點,她就要處處迫害。所以我恨她,恨他們所有人。這個王國裏,唯一可以支配這些人的,就是坐在龍椅上的人,所以我想要成為王,那樣我的母妃,再也沒有人可以欺辱她,她將成為這個國家最尊貴的女人。”君泠鬱十指用力,緊緊握成拳。“我苦苦習武,苦苦讀書。他,他們,都有強大的母妃,強大的母族勢力。然而我隻能靠我自己,將自己變得優秀,向朝中幾位重臣靠攏,集成我自己的勢力。”
樂雲歌凝視著君泠鬱,手輕輕撫住君泠鬱的拳。君泠鬱有些激動,不複平時麵對樂雲歌時的溫柔。“那,之後呢?”
“之後?之後自然是血雨腥風,朝野動亂。長王兄和二王兄被相繼處死,三王兄被逐出王城。那個不可一世的王後,終於被我的勢力架空,軟禁在深宮之中。我記得,那是君泠華唯一一次求我,求我放過那個弟弟。可是小七是他的同胞弟弟,是他的黨羽。我沒有辦法,我不可以放過小七,讓他們有任何壯大的可能性……我現在想起來,也非常非常的恨自己,可是我不後悔,估計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麼做。我本想追殺已被逐走的君泠華,但是沒有想到他居然逃到了遙遠的北疆。你的樂族。那個時候你應該還小,可能沒什麼印象。”說著,君泠鬱摸了摸樂雲歌的頭。
樂雲歌想了想,自己小的時候,樂王宮裏好像確實來過一個外族的什麼人物。但那個盡然是如今的王上,實在是沒有想到,自己的宗族,居然與國君還有這樣一段聯係。
“那時候我疏忽了,想著樂族不善武,不可能成就他多少兵力。王城裏此時又亂,我便注意力都集中在整頓朝野。後來,父王駕崩,王後不久也病逝。我們,原本馬上就要成功,登上那個萬人之上的榮耀。可是他卻回來了,帶著擁立他的禮族、夜族和武族,坐擁了這三支最強大的軍隊。”君泠鬱看著遠方,回憶著他不想再提及的那一段最慘痛的記憶:“他完全變了一個人,周身上下都覆蓋著一層冰霜,行事也開始異常狠辣,雷厲風行的。那麼快的速度,吞噬了我派出的所有軍隊,四王兄和六弟,也在最後那場戰役裏,被軍師禮夏辰設計戰死。我輸的一無所有。他卻獨獨留我的性命。那不是他的風格,我知道他絕對沒有釋懷,所以,我們之間,遲早還要有一個了結。”
樂雲歌靜靜的聽完,仿佛眼前正浮現著當時的幕幕景象,那是那一群人,少年輕狂時的輝煌與傷痛。
一直到回到燈街,君泠鬱都再沒有說話,似乎還沉浸在那段往事之中。此時已經入夜,街上也沒了什麼人。樂雲歌挽著君泠鬱的手,心裏有些哀傷,兄弟之間怎麼會鬧成這樣,樂雲歌不是很支持這種思想,樂族的幾個兄長就沒有這樣子過。不過此時,樂雲歌隻有無聲息的陪伴,才是君泠鬱最好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