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的流失同時帶走了凡樂的體溫，微熱的身體逐漸變得冰涼。
    餘錦年的腦袋錯開變成兩個模模糊糊的影子，凡樂扯出一抹苦笑，難道他這條好不容易找來的命就要這麼丟了嗎？
    也罷，塵歸塵土歸土。把這命換給他就算……了斷？
    不，怎麼能斷！
    餘錦年，你可是飲了我的血，怎麼能就這麼輕易放過你！要是我這條命就這麼丟在這裏，那你後半生休得安生！
    由今回望八十載，正是戰火紛飛時。
    墨在矮牆上大大地打個哈欠，懶懶地看著巷子裏打作一團的人們。
    實在無聊得緊，有錢人家的少爺落魄了總要被人欺負才能知道生活艱辛。更何況是這種遍地餓殍的亂世，不過那小孩兒還算不錯，這麼半天愣是一聲不吭，
    小孩兒雙手抱頭閃躲幾人的拳頭，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一個方向。
    墨帶著倒刺的舌頭舔舔鼻尖，有意思，沒想到這麼便宜就找到一個有緣人。
    他在矮牆上站起，俯視下方。似乎是在與男孩兒對視，又像根本沒將他放在眼裏。
    時間凝固在這一瞬，風緩慢地吹過，掀起男孩兒額前淩亂的發，露出那雙小獸一般的眼睛。
    墨滿意地拍拍爪子。
    平靜城池的小巷中，狂風驟起。鬥大的籮筐被卷著翻起，將將落在領頭的那個孩子頭上。
    他生氣地一把掀開套在頭上的籮筐，雙目瞪圓了緊盯著幾個同伴，大吼：“誰幹的！”
    幾個人訕訕收起揮舞的拳頭，麵麵相覷，就是沒人答話。
    此時風也已止息，帶頭的後背一陣涼意襲來，想到從前聽到那些靈異鬼怪故事，不禁有些瑟縮。但是當著幾個手下的麵又不好說自己怕了，故作凶狠道：“一定就是你們幾個幹的！究竟是誰！”
    幾個小的看到他生氣，縮縮脖子，不知是哪個帶頭指向所在角落裏的男孩兒，一口咬定是他幹的。
    帶頭的有了台階下，而且還是個好捏的軟柿子，索性就把怒氣都發泄在他身上。
    “賤坯子！還當自己是地主家的小少爺呢！教訓你是為你好知不知道！瞪，你居然還敢瞪我！”帶頭兒的回身四下掃一眼，沒看到趁手的棍子，忽然眼睛一亮，落在男孩兒披著的衣服上，“臭要飯的居然還穿這麼好的衣服，憑你他麼的也配！給我扒下來！”說著就動起手來，撕扯他身上的衣服。
    男孩兒死死護住身上的衣服，眼中終於多了一抹名為慌張的神色，收回望著矮牆的目光，低垂著眸子，死死抓緊身上的衣服——那是母親臨走前留給他唯一的東西。
    “賤坯子，還敢還手，你們幾個呆著幹什麼！給我過來，把這臭乞丐的衣服扒下來！叫他知道知道這片兒到底是誰做主的！敢跟我們幾個搶飯碗，他麼活膩歪了！”
    其他幾人頓時圍了上來。男孩兒雙手護著衣服，沒能顧及到頭，臉上被狠狠甩了幾個巴掌，幾個大小不同的紅印交錯在一處，觸目驚心。
    “這些人該死，殺了他們吧。”
    男孩護著衣服的手一頓，瞬間被幾人瞅準機會扯過衣領。
    “撕啦——”清脆的裂帛聲響起，好好的綢緞襯衫被撕成兩半，露出男孩兒單薄的胸膛。
    “殺了他們吧，隻要你說，我就可以為你做到。”
    那個飄渺的聲音再次從耳邊飄過，一陣風似的。
    男孩兒神色一動，抬起頭看著圍著自己的幾人，眸中閃過怨懟。
    墨唇邊露出得逞的笑，眼神再怎麼倔強，終究也還隻是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