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西風碧樹  第五章 葛覃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9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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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宓看到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景色,熟悉的樓閣漸漸浮現在自己眼前的時候,再難掩飾自己內心的激動,尤其是在見到在門口等候已久的母親,眼淚已然忍不住快要奪眶而出,收了一下情緒,冷靜道,“夫君,現在是你展現的時刻了,你先下車記得待會兒扶我一下。”
    吳薰兒驚訝道,“你憑什麼命令熙兒做這些下人做的事,你可知熙兒最厭別人碰他?”
    甄宓瞪了吳薰兒一眼,聲音有將人凍成冰的趨勢,道,“既然來了,就安分些。這裏是甄府,你也就給我一些顏麵不行麼。”
    “我知道了。薰兒,你也不用再多說了。”袁熙提起暗紅色衣擺彎著腰往外走去,跳下馬車,吳薰兒緊隨其後,領先甄宓一步下了馬車,在門口等候的張氏暗暗吃了一驚,這人服飾和妝容看起來不像丫鬟,妝容是京中流行的啼妝,以白粉敷麵,紅色脂粉與麵頰貼合質地輕薄,應是千金不換的燕脂,衣服也是絹地茱萸紋飾,舉手投足雖傲氣了些,不過也是應是大戶人家出身。
    吳薰兒下了馬車,便熱情迎了上去道,“這位就是伯母吧?我是吳薰兒。”
    “哦。”張氏仔細確認了好幾遍絕對不是自己眼花才回過神,對著袁熙和藹可親地熱情笑道,“這是袁二公子吧。”
    袁熙立馬迎上前,遞上甄宓為他準備好的見麵禮,笑道,“母親大人,叫我熙兒便好。小小見麵禮,不成敬意。”
    張氏示意仆人收好,笑道,“外麵風大,快請進來。午飯已經準備好了,就等著你們來。不過宓兒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沒能前來?”
    “宓兒身體是有些不適,可能還在馬車上休憩,待小婿把她叫醒。”袁熙走回馬車,道,“宓兒,到了,該下馬車了。”
    “嗯,知道了。”吳薰兒的步步緊逼絲毫不讓讓一向不與人爭的甄宓無所適從,在馬車裏掙紮了許久聽到母親的探詢才緩慢下馬車,端莊地走向張氏,微笑道,“母親。”
    “哎。遠遠就看見馬車往這邊來,可就是不敢上前確認。”張氏也迎上前握住甄宓的手,深深地應了一聲,眼睛已經在甄宓身上逡巡了幾圈,“你呀,不過七八日,怎生就瘦了,是不是不習慣?”
    甄宓回握住張氏的手道,“怕是氣候飲食有些不習慣吧。母親,這段時間過可好?”說著仔細觀察張氏的麵色紅潤,看來過得不錯,心裏也便安心幾分。
    張氏笑道,“一切都好。你哥哥和嫂嫂對我都非常的孝順,隻是大家都有些擔心你。都餓了吧。”
    三人簡單梳洗之後,便上了桌,張氏坐在上首,甄宓和袁熙分別坐在兩側,吳薰兒因為是客坐在了袁熙的右側。其他人則按照長幼坐在兩旁。讓甄豫的遺孀大嫂給袁熙布菜,慈愛道,“宓兒還小,也被我們驕縱慣了,這幾日沒耍小性子,讓女婿操心吧?”
    “當然沒有,宓兒在母親大人的培養之下完全是大家閨秀的模樣,溫良淑德,母親過慮了。”袁熙習慣性地幫吳薰兒布菜,並把吳薰兒不吃的香菜、胡蘿卜全部挑出來,然後放到吳薰兒的碗中寵溺地笑道,“都挑出來了。”
    吳薰兒得意地笑了笑,撒嬌道,“謝謝熙兒。”
    袁熙微微一笑道,“怎麼樣,還合你的胃口嗎?”
    “嗯,不錯啊。”緊接著嘴甜地對著張氏稱讚道,“伯母府中廚子的手藝真好。”
    張氏依然慈愛地笑道,“是麼。如果喜歡,那就多吃點。”
    之後兩人的親密互動,而甄宓卻如同局外人的境況自是不會逃過眾人的眼睛,甄宓紅了臉龐,吃了幾口便放下筷子,隻等著其他人吃完便道,“母親,近日偶感風寒,我有些累了,先回房休息。”
    張氏也笑道,“宓兒,帶著女婿回你房間洗漱一番後來一下我房間。至於,薰兒,我已經讓下人收拾出一間你的房間,你也稍作整頓,睡個午覺。”
    “多謝伯母。”吳薰兒微笑,果然薑還是老的辣,不動聲色,卻把他倆隔開。沒了袁熙,她確實無法再做什麼,不過現在做得已經夠多了。甄宓,你想和我鬥,你還嫩點。男人是需要手段,光憑外貌是遠遠不夠的。不過這畢竟是甄府,自己也確實該收斂一下,算了,就先放過你吧。
    甄宓起身,引著袁熙到了自己的房間,沒說什麼話自顧自地坐在了床上悶不出聲。袁熙也覺得有些尷尬,到了甄宓的房間,自是有許多女兒的東西,以前穿的舊睡袍,書籍,繡到一半還未繡完的鴛鴦刺繡。沒有比這一刻更讓袁熙意識到兩人的陌生和距離,便起身道,“我去看看薰兒,這裏她人生地不熟,我怕她不適應這裏。”
    “你給我站住!”甄宓厲聲叫住袁熙。
    袁熙不知甄宓這脾氣從何來,便道,“怎麼了?”
    甄宓笑道,“你當我好欺負是不是!我百般忍讓不過是想讓你在我母親麵前好好表現,你現在是想怎麼樣!把你和吳薰兒的在袁府展現的在甄府再完整地上演一遍麼!你離開她一刻她就會死麼!”
    袁熙不知所措但是也缺乏應有的耐心道,“你發什麼脾氣,我難道不是在好好表現麼?你不是說過你不會幹涉我和薰兒之間的事情麼。”
    “是,我不幹涉。但你用得著讓我在全家人麵前丟盡顏麵麼?”甄宓腦海中浮現剛才的一幕,冷笑道,“好好表現?好好表現就是視我為無物,你們倆在那兒濃情蜜意?別忘了這是我和你的回門,不是你和她的!”
    “夠了!”袁熙將手中正在把玩的香囊摔在地上道,“別像一個市井潑婦一般,我最討厭女人這樣。”
    甄宓苦笑道,“是,吳薰兒在你眼中是千般好,我在你眼裏什麼都不是。袁熙,你夠狠。當初我和你的約定不作數了,你以後也不用到我房中來,眼不見心不煩,彼此都清淨。”
    “誰稀罕!”袁熙摔門而去,正好撞上來不放心的張氏,趕忙收了怒氣頷首道,“母親。”
    張氏一看這樣子便知道兩人必定是吵架了,如果袁熙此番出去,兩人的關係必定是不可收拾,便忙拉著袁熙的手道,“哎喲,這是怎麼了?吵架了?”
    說著就把袁熙拉到甄宓身邊,自己則坐在中間,溫和道,“熙兒,你是有了妾室的人,應該知道女孩子總是比較陰晴不定,你多包容包容。見你對薰兒非常耐心,想你和宓兒慢慢熟悉,應該也會這樣對待宓兒吧。”
    袁熙低下頭道,“母親教誨的是,熙兒以後會更盡心的。”
    “那就擺脫熙兒多多照顧我們家宓兒,她看起來沉穩,可是對待親近的人總是會有許多的小性子。肯定是把你當親人了,所以才會對你生氣。”張氏緊接著對著甄宓又道,“宓兒,早就和你說過,在家裏我們慣著你,可是一旦成為熙兒的妻子,一定要事事以熙兒為先,不準再耍你的小性子,知道嗎?”
    甄宓這些天的委屈全都湧來,眼淚簌簌的掉落,並不答話。
    張氏左手抓著袁熙的手,右手抓著甄宓的手,想把甄宓的手放在袁熙的手中,可是甄宓卻從張氏手中抽回,張氏歎了一口氣道,“宓兒難道你忘了,我之前是怎麼教誨你的。你們是夫妻,熙兒就像是牙齒,宓兒就是舌頭,一剛一柔。每時每刻都在一起,可是再怎麼親密也總是有磕著碰著的時候,牙齒一不小心會傷著舌頭,讓舌頭非常的疼,這個時候舌頭應該怎麼做呢?”
    甄宓當然已經聽說過這番說教,用濃重的鼻音答道,“應該默默舔舐自己的傷口,喝下自己的血液,不能怪罪牙齒,因為他肯定不是故意的。”
    “對呀。所以宓兒,手。”張氏重新伸出右手,甄宓思量一番之後,終於把手放在張氏手中,“道歉。”
    甄宓微帶不情願道,“夫君,抱歉,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該亂發脾氣。”
    袁熙道,“我也應當包容。”
    張氏這才心滿意足地把兩人的手放在一塊兒,甄宓慢慢感受到從袁熙手中傳來的熱度,而袁熙也感受到女子手的柔軟和光滑,在這一刻,兩人終於從陌生人稍稍近了一步。
    袁熙也重新審視眼前的女子,黑色的眼眸蓄滿了這幾日委屈的淚珠,臉上滿是淚痕更添幾分可憐之態,瑩瑩動人。他才發現眼前這位女子,由於肌膚原本就光滑白皙,所以平日隻是薄施脂粉,哪怕是這回門的日子也隻是將唇妝點紅,但卻是最懂得將當今最流行的元素悄無聲息的用自己的方式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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