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一章 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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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這是桃源居送來的解藥……”裳兒滿臉喜色的將青色的瓷瓶遞於宋子珩。
躺在床榻上的人,此刻被脫去了上衣,原本風流邪異的臉龐一片蒼白之色,一絲絲烏色的血還滯留在唇角上,看的人格外驚心。
看著胸口的那道血痕,裳兒幾乎要哭出來,“主子,快給璟少爺上藥吧。”
“恩。”宋子珩點了點頭,將傷藥交到裳兒手中。
將藥粉灑在那傷口上,裳兒小心翼翼的將紗布一圈一圈的纏在璟澈的肩上。
好不容易包紮好了,裳兒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目光再度移到了璟澈身上,咬起了紅唇,他身軀精瘦,充滿了陽剛之氣,然而胸膛後背卻有十數道猙獰血痕,幾乎能讓人想到當時受傷的慘烈。
“主子,璟少爺他,怎麼會受這麼多的傷?”裳兒語氣不乏擔憂,這些傷口看起來都是陳年舊傷,既使過去了這許久時日,還是會讓人打心底覺得心悸。
誰能想到,表麵風流倜儻的璟大少,身上隱藏這麼多的傷痕。
宋子珩搖了搖頭,他與璟澈在一起,二人向來隻談風月,關於璟澈的私事,他向來不透露隻字片語,“江湖險惡,哪裏會有爭鬥,逍遙侯的位子又豈是那麼好做的?”
一個人一旦有了權和錢,往往伴隨而來的就是危險。
“若是主子這次能當皇帝,璟少爺留在京都輔佐主子,也不用在過那種擔驚受怕的生活了。”裳兒此刻說這話倒是不忌諱什麼了,反而有些憧憬。
宋子珩轉頭去看那沉睡在床榻之上的人,隻回了她一個字,“難。”
即使自己想給璟澈一世榮華富貴,他也不一定會要。
這個人就是這麼桀驁,萬事都隨自己的心意。
“此次璟少爺受傷都是拜百裏流清所賜,他們一旦反目,對主子的事情也有好處。”裳兒輕聲道,今晚的這一場暗殺,王府派出的六名高手盡數成為刀下亡魂,不得不承認,百裏流清手下的人實力很強。
就算璟澈有意隱瞞,王府的人還是知道,幕後黑手就是百裏流清,對於今夜發生的事,其實裳兒還是高興的,某種立場上而言,百裏流清就是自己情敵,雖然自己的情敵是個男人!
裳兒不明白,隻是覺得失落,她與璟澈相識許久,早已經芳心暗許,自知身份卑微,甘願以妾的身份陪在璟澈身邊,但是璟澈不要,他的心仿佛在很早的時候就被一個人填滿了。
宋子珩沒有說話,不知在思量著什麼。
待璟澈醒來的時候,已是幾日後的黃昏。
一睜眼便是一張俏麗滿含驚喜的臉龐,“璟少爺醒了!”
房內立刻多出了不少丫鬟,忙前忙後。
璟澈指端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
剛一開口,便覺得嗓子幹的厲害。
“璟少爺,喝水。”裳兒立刻貼心的為他送上一杯熱茶。
溫度適宜的茶水潤濕嗓子,難受的感覺的也好了許多,璟澈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四周。
“璟少爺,你嚇死了裳兒了,還未到王府就昏到了在府外,若不是主子在你身邊……”一麵說著,一麵有些委屈的眼眶也紅了,顯然是極擔心的。
“傻丫頭,我沒事。”對裳兒微微笑了笑,璟澈掙紮著坐起來,昨夜的事情再次浮現在腦中,手不自覺的捂住胸前,傷口還在隱隱作痛。
最後的印象,便是那人淡漠無情的麵龐。
“我記得我中了毒?”此刻雖然四肢乏力,不過明顯沒有中毒的兆向。
“還說呢!”裳兒白了他一眼,“這幾日若非二殿下到處為你尋找名醫,你非得中毒死不可!”
這話自然不實,隻是宋子珩之前就交代下去,璟澈醒來後,不可告訴他解藥的來向,雖然裳兒不明原因,但是絕不會違背。
“小丫頭嘴巴這麼毒。”璟澈並沒有責怪她,轉而問道“子珩呢?”
“一醒來就急著見我!逍遙侯這麼想我啊?”宋子珩笑容滿臉,看著坐在床上的璟澈,如釋重負的道,“你終於醒了。”
“恩。”璟澈點點頭,“多謝了。”
這謝的自然是宋子珩對自己的照料,“你我二人不必如此,近日不要到處跑了,先在王府好好養傷吧。”
想至璟澈受這麼嚴重的傷,語氣也不覺冷下來,“你可知這次傷你的到底是何人?簡直放肆,皇城重地,豈容宵小橫行?!”
“不知。”璟澈淡淡道,即使知道是百裏流清所為,他也不想他卷起這其中。
聞言,宋子珩眼底閃過一道暗光,對著周圍道,“你們先去吧。”
“是。”隨著這一道吩咐,屋內的人盡數都退了出去。
“怎麼了?”
宋子珩臉色漸漸凝重下來,“你昏迷的這幾日京城裏發生了很多事,城內反對太子的勢力被人暗自拔除,不少密探也不見蹤跡,應該已經被清除掉了。”
“皇帝動的手?”
“不。”宋子珩搖了搖頭,“京都似乎出現了一個神秘的組織。”
“神秘的組織?”璟澈怔了怔,臉上神色複雜,心思電轉已然明白,那神秘組織必是百裏流清的無水閣。
想不到他竟然是無水閣之主。
自己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他竟是無水閣的主人。
江湖上可以有人不知道皇權者為誰,卻絕不會有人不知道無水閣。
若說自己的風月樓是以盈利及收集情報為主,那無水閣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殺手組織。
無水閣出手一向不留情麵,所接任務從未沒有未曾完成的,自己活下了下來這算不算一個例外?他最終還是沒有對自己出手,放自己離開,想到這裏璟澈反而有些開心。
這是不是說明,在百裏流清心中是不是對自己並非全無情感?
其實他所料未錯,在百裏流清心中幾乎已將他當成了至交好友,甚至還有一些自己都不懂的情感。
隻是他不會放任自己去經曆一段無望之戀,他更不會放任自己的私人情感。
他有他的立場,即使代價是埋葬這一段感情。
就算有猶豫也絕不會動搖。
“你打算怎麼辦?”這話是問宋子珩,太子一旦登基,以他那自私狹隘,善妒多疑的性格必定不會容忍宋子珩在京都,輕則會將他流放出去,重則既然要了他的命的並非不可能。
“我?”宋子珩俊秀的臉上湧起自嘲的輕笑,“我還能怎麼辦?都說皇家無親情,原來都是要看人的,太子爺自小就是在寵溺中長大,不管他做什麼事父皇都不會怪他,小時候我們幾個皇子看著都是十分嫉妒的,近些年,除了我以外,幾個弟弟死的死,流放的流放,我一直以為總有一天父皇眼裏會看見我,但是我錯了。”
錯的太過離譜!
在祭祖當日,宋子珩聽見皇帝宣布太子即位的那刻起,他就知道,自己的父皇眼裏不可能也不會有自己。
“璟澈你知道嗎……”宋子珩的語氣十分悲傷,“小時候五弟是與我最為交好的,他從小就被譽為天縱奇才,有帝王之相,卻因為一次與太子的爭執而死於非命,有人在他膳食中下毒,我們這些皇子的飯都是要經過驗毒的,那一日碰過五弟飯的隻有太子,大家都知道是他所為,但是父皇誰也不敢說!”
他抬頭,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露出幾分狠辣和薄涼,“我不想步上五弟的後塵!”
璟澈沉吟片刻,“我一早就說過,想要什麼就去爭什麼。”相對於太子即位,他更加看好宋子珩。
這麼多年能安然無恙的在皇城中活下,宋子珩自然也是厲害角色,然現在的一切也表明,他絕不會坐以待斃。
祭祖之日,在宋帝說出那一番話的同時,就注定了南陵國再難得平靜。
……
“璟澈,你會幫我嗎?”沉默了半晌,宋子珩忽然開口發問,他眼神脆弱而忐忑,仿佛是一個被人丟棄的孩童。
璟澈的立場對於王權爭奪總是重要的,他鮮少看見宋子珩這幅樣子,記憶中的他總是同自己一樣風流倜儻,對什麼都不上心,那麼個如玉的人卻不得不被迫卷入王權的鬥爭中去,不得不變得殘忍。
“我會幫你。”璟澈神色凝重,但是,他轉過看向窗外,一字一字的道,“我絕不會傷害他……”
那個他,指得是誰,大家心知肚明。
聽了他的話,宋子珩眼中原本燃起的光,再度暗下去,他真的不明白,為何璟澈會對一個初見的人執念到如此地步,甚至在百裏流清對他出手依舊如此的堅定不移!
他與璟澈相識五年了,他看慣了璟澈對所有佳人的翩翩有禮,卻從來見過他去真正的去在乎過誰,這百裏流清到底有什麼魅力,讓璟澈甚至不顧念與自己的五年情誼,他不懂!
“我明白了,你好好養傷吧。”宋子珩輕聲應道,再不言語,原本帶著幾分脆弱的身形站得筆直,像是萬年沉默的雕塑,“不論如何我都要跟你道個謝的!”
璟澈搖搖頭,示意不必,又怎會沒感覺到宋子珩心中的轉變,於他而言宋子珩是他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但無論如何也抵不過百裏流清,隻因那人是自己追尋已久的宿命啊……
這麼多年,每一日每一夜都不曾忘卻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