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的一聲，劃破郊區的夜。
    周城猛地一踩刹車，車停在路邊，他低頭看著懷裏靠過來的人，臉色僵硬。
    這樣的狀況顯然在他的意料之外，他抬起手，正要說話，卻因懷裏人明顯的顫抖而停住了。
    林清眸心有些灼燒的痛，燒的他有些措手不及，心裏隱秘的願望赤裸而惡心，他咬牙忍，卻是無濟於事。理智崩潰的一瞬間，他抱住了身邊的人，急促的喘息著，皮質夾克上的冰冷，讓他死死的把臉貼在上麵，幹渴傳遍身上每一片神經脈絡，他隻能死死的圈住身前的人，才能不讓自己身處邪惡的手。
    這種不正常的狀態，讓周城警惕了起來。
    他伸手抓住林清眸的後頸，想把他的頭抬起來，但林清眸把頭死死的埋在他懷裏，怎麼也不肯出來。黑霧絲絲縷縷的從他身上冒出來，狹小的空間裏，充滿了死亡般的窒息。
    周城腮幫子繃的緊緊的，深秋的寒夜，臉上居然沁出了一層細汗。他幹脆熄了引擎，目光直直的看著懷裏的人。林清眸身上的黑霧越來越濃厚，身體也越繃越緊，像是到了承受的極限。
    周城蹙著眉，伸手碰了碰這黑霧，卻是什麼事也沒有。
    黑霧旋轉加速，越來越快，最後幾乎完全罩住了懷裏的人。隻一眨眼間，懷裏空無一物。
    周城怔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手撫過身前的夾克，冰涼如許，一絲溫度也無。就像剛剛發生的一切隻是幻覺。
    周城聽到自己的心髒跳得很快，可是他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
    他從再見到林清眸的那一瞬間，就想到了這一切後果。
    可是卻沒想到這後果有多驚世駭俗。
    他想著，既然林清眸與人無異，又無依無靠，留在身邊也無不可的。
    現在看來事情都沒那麼簡單。
    懷裏人那隱忍的僵硬，他不會感覺不出來。
    是有什麼東西刺激到了他嗎？
    他不見了，去了哪裏？
    事情又朝著他不可控的方向發展。
    隻一想，腦筋便劇烈的疼了起來，神經像是被牽著慢慢抽離身體。
    摸索著從兜裏掏出藥，也不看多少，倒了一些在嘴裏，嚼了生吞。
    豆大的汗珠從額際跌落，周城趴在方向盤上，整整半個小時，劇痛才消解了一些。
    車裏安靜了好了一會兒，他掏出手機，撥出去，“接下來兩天都沒辦法上班了，你先替我一下，不能解決的郵件通知我。”
    還沒等對方回複，周城就掛了電話，啟動引擎，車子重新開了出去。
    車子開進院子的時候，屋子裏的燈全是亮的。
    將車停好，周城抹了把臉，坐了一會兒，才開門下車。
    伸出的手隻猶豫了一下，就推開微敞的家門。
    客廳裏燈光大亮，電視裏正在放著新聞，是周城喜歡看的頻道。
    前一刻在車裏消失的人，這會兒正安靜的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薄薄的襯衫，在夜晚的燈光看下去，跟臉色一樣白的耀眼，耀眼的不正常。瘦削的肩胛骨微微塌著，十分孱弱。
    倒是也不怕冷。
    看到他進門，沙發上的人對他淡淡笑了下，有些牽強，隨即就把目光投到牆上的電視去了，也不看他。
    周城看了他一會兒，什麼也不說，換了鞋子，把外套掛在衣帽架上，就徑直去廚房了，邊走邊說，“要吃什麼？”
    問完了看沙發上的人，才發現對方正看著自己。
    周城蹙了蹙眉，他總是忘了林清眸不吃飯的事實。
    他照樣簡單的給自己下了點麵條，折騰一天，他是有些餓了的。
    林清眸電視也看不下去了，走到廚房門口，看著裏麵忙碌的人的背影，就算是做飯這種活兒，周城也是極閑適優雅的，好像在每一個平淡的日子裏，這個人都是這麼沉靜美好。
    林清眸總覺得周城身上有一種奇異的吸引著他的力量。
    他看著周城有條不紊的下著麵條去鍋裏，唇咬的發白，才開口說：“我以後不出去，在家裏做飯給你吃吧····”
    看到周成回頭看他，他心裏一緊，就有些慌亂，解釋說，“我··看到你總是吃麵條··這樣不好···”他聲音越說越低。
    周城微不可見的挑了眉，回過身去，手裏的鍋鏟在鍋裏慢慢攪拌著，嘴裏問：“你會做飯？”
    林清眸局促的笑了下，“會一點···”
    周城頓了下，說：“你又不能嚐酸甜苦辣，如何做飯？”
    林清眸嗓子一哽，啞了。
    隻一句話，就戳到了林清眸的痛處。
    偌大的客廳裏隻有周城吃東西的聲音。
    “你知道我一直是這個樣子的···”林清眸忍了幾忍，還是開了口。
    他不知道周城在車上有沒有被嚇到，反正他自己是被嚇到的，意識到那種惡心的渴望，已經是讓他驚懼萬分了，瞬間消失，也實在迫不得已···
    隻是這樣的話說出來著實荒謬。
    他真的是想通了，願意聽周城的話，不再出門。隻有這樣，才能避免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周城這樣的人，他是絕對絕對不想傷害的，連這種念頭都不應該有。
    “不要說了。”周城打斷他，“我知道你的處境，以後盡量別出門，要什麼就跟我說，我會經常過來看你。”
    周城鎮定的聲音，深邃的目光，都讓林清眸鬆了口氣，他不是第一次在周城麵前露出那種可怕的樣子，隻要周城不嫌棄他，不害怕他，那他就沒什麼可亂的了。
    隻是周城這樣決斷的說著，他心裏鬆了口氣的同時，也有些酸澀。他從來沒有好活過，宿命這樣懲罰他，他自己都無能為力，別人更遑論幫什麼了。周城做了這些，讓他有安居之所，他再不能要求更多。
    林清眸點了點頭，勾著頭坐了一會兒，就回房去了。
    以後日子就這麼過吧，別出去了。在外麵晃著也是漫無目的，像個孤魂野鬼，也不是自己所願，為什麼要出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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