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林青眸嚇得醒過來，看向櫃子外邊的人，男人正皺著眉頭看著自己，幽深的眸子裏泛著一層冷銳的光。
    林青眸徹底僵住，心也徹底冷了下來，男人眼底，沒有他想象的震驚，沒有他期望的歡喜，而是他不甚熟悉的冷漠。是的，這種冷漠，林青眸活了那麼些年，實在太熟悉。
    “出來吧。”男人淡淡的說了句，就自動走開了，神情無比自然。
    林青眸回過神，壓住心底強烈的不安，扶著櫃子門出來，腳和肩膀一片酸麻，但他也隻是抿抿嘴，沒有表現出來。
    男人沒有出去，而是坐到房間中的一張大椅中，靠著，雙手交叉的看著自己，林青眸站在櫃子邊上，手捏著櫃子的邊沿，有些泛白，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跳梁小醜，跳來跳去的以為多吸引人，結果也隻是醜鬼多作怪。
    他真的是後悔了，不該來這個地方，他站在那裏，低著頭，身體有些顫抖，黑霧又開始慢慢沸騰起來，繚繞著他，心中一個聲音尖叫著讓他趕快跑，可是腳怎麼也挪不動，在這個男人麵前，他果真什麼也做不了，他甚至連看都不敢看男人一眼。
    周城看著站在衣櫃前有些佝僂的人，眼睛裏的如許幽深複雜，已經統統恢複了平靜，心裏反而湧升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欣慰與喜悅，就像一個堅持了半輩子的夢想，以為永遠永遠無法企及，並且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越來越蒼白時，突然有一天這個夢就毫無預兆的實現了，而圓了這個夢的人，此時就站在自己麵前，周城也有些恍惚了，這種時候，他不覺得麵前的這個人的出現是種驚奇，反而覺得夢的實現而有些不太現實，他幾乎快要忘了當初那何其激烈的渴望。
    而這，即使圓了一個想念，畢竟早已不是那個人了。
    還是以前穿的衣服，都皺了，臉和脖頸都白的不像正常人，頭發也是亂亂的，唯一讓他記憶尤甚的，是那張蒼白而清秀的臉，此時卻也是有些泛青的僵硬。
    周城不清楚麵前的人是否是正常人，可看神情樣貌，跟正常人差不多了，忽略掉那圍繞周身的黑色煙霧一樣的東西。他記得，在醫院的時候，男孩並不是這副模樣的，臉色雖蒼白，卻也是溫潤的暖色感，而現在，已經是瘦削許多，難以找回以前的那般感覺了。
    原來這個孩子竟是這般模樣麼？
    林青眸側著身子靠在櫃子上，不敢看男人，他很怕對方開口第一句話就是，你是人是鬼？那他該怎麼回答呢？
    “你···找我？”也看了好久，想了好久，周城最後說了這麼句話。
    林青眸愣了一下，猶豫著看向男人。
    看著那微微有些顫抖的人影，周城眸子微深，這個孩子似乎很害怕他，為什麼呢？
    “這麼害怕做什麼？”周城起身走到他跟前，看著他往後縮了一下，拉了他的手放在手上，白，冰，周城隻有兩個感覺，不過他很快就在對方驚訝的眼神中放下了，改而輕輕笑了下，“歡迎再次回來。”
    這個再次，指的是他曾經回到過男人身邊麼？林青眸縮回手，心裏很尷尬。
    男人還記得他，沒有震驚，沒有害怕，沒有懷疑，卻是有對他的歡迎。
    有些手足無措的慌亂，激動的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好像從來沒有跟男人真真正正的說過一句話，除卻那些男人對他單方麵的真摯的安慰，彼此真的是沒有說過一句話。
    現在他該說點什麼呢？他實在是沒有與人正常打交道的經驗，盡管曾經在腦海裏幻想著能夠開口說話，能夠出觸摸現實，可到頭來發現，他真的是什麼都說不出來，他激動的有些想哭，他就知道，相遇的場景，自己是應付不來的，何況是在這麼尷尬的情況下。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有多笨，可是總是幹這樣的蠢事。
    “不···不好意思···”林青眸開口，卻又是立即閉了口，他想道歉，可是又覺得很愚蠢，重逢不應該是很高興麼，不管是之前的植物人，後來的靈魂，再是現在的自己，男人似乎都是很容易的就接受了自己，沒有那些世俗人的劇烈反應，好像一切都很自然，這讓林青眸的心，終於感覺舒服了些，好似懸著的痛苦的心，終於著了希望的彼岸。
    “林青眸？”周城看他。
    “嗯，··是我····”心裏平坦了些，林青眸看了他一眼，點了頭，隨後又有點不好意思，抬手抹了抹頭發，他感覺得到自己的頭發有些亂，這時候才想起來捋捋，有些丟臉，隻是剛剛實在是被嚇壞了。
    兩人這樣一問一答，就像是第一次見麵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