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慢慢深了。
    周城轉回心神，看著床上的人，拿出電話撥了出去。
    “給我買一套新的衣服送來，鞋子也要，你穿的碼就行。”
    電話那邊頓了下，是個年輕男人的聲音，“送到哪裏？”
    “豐陽醫院709號病房。”掛了電話後，又撥出另一個號，“給我定一副上等棺材。”聲音幹脆冷然。
    病房裏又恢複了安靜。
    周城數著自己的心跳，一秒鍾一下，一秒鍾一下，有一種長久寧靜的錯覺。
    待助理將衣物送到病房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的事情了。
    方躍不是第一次知道周城來醫院了，每次下班基本不做停留去醫院，有幾次是站在周城背後，看著他跟司機說得，他隻隱隱知道有周城關心的病人在醫院裏，這會兒讓送衣物過來，應該是這裏的吧。
    隻是不知為何要用自己的尺寸拿衣物？方躍心裏有些惶惶的，將衣物送進去，放在一邊的椅子上，看到周城坐在病床邊，手放在床上的人的臉上，像是沉思，又像是撫摸。方躍看了一眼，床上躺著的是個年輕的男孩，跟自己是差不多大，待看清床上人的臉時，一時有些驚訝的“啊”了聲，居然是他？
    周城回頭，坐直身子，眼睛看著他，一會兒才開口說，“怎麼，認識？”
    方躍連忙擺手，“不是不是，之前是一個學校，路上見過幾回，跟他是不同係的。”
    周城雙手放在膝蓋上，有些沉重而疲憊，看著床頭櫃上盤子裏的蘋果，已經被氧化成紅色了，才幾天沒來。總從吩咐打掃的人不要動這個蘋果，果然就沒人動了。
    “你知道他叫什麼？”周城緩緩開口。
    方躍愣了下，“不知道。”
    周城嘴唇動了動，說：“那你知道些什麼？”
    看來兩人是不熟嗎？方躍凝了凝神，道：“這個不太好說····”
    “實話說，無妨。”周城低聲道。
    方躍看了一眼周城，男人突然像是老了沒力氣一般，臉上也憔悴了許多。
    這麼關心，這麼痛苦麼？
    方躍心裏一動，臉上卻沒表現出來，緩緩道：“其實····他在學校裏，貌似不太受歡迎····”
    果然話一說完，男人就抬起頭看他。
    方躍咳了一聲，繼續道：“雖然不認識，身邊也有人說起他，不過都是一些負麵的東西····”
    周城看著地麵，沉聲道：“說什麼了？”
    “他···無父無母，家裏很窮，在學校裏成績還可以，就是不跟人交往····性格不太好，很封閉，貌似得罪了不少人，畢業的時候還被人打了，學校裏好多人都看到了····”
    “行了，你出去吧。”周城猝然打斷他的陳述。
    方躍閉嘴，站在一邊不說話。
    “出去。”周成道。
    “他怎麼了，怎麼變成這個樣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床上的人有些病入膏肓的樣子。
    方躍臉上，是關心的神色。
    周城看了他一眼，“沒你的事了，你出去吧。”
    方躍眉頭微微動了下，沒說什麼，轉身打開門出去了。
    記憶裏，那個人一直都是一個人淒惶懦弱的模樣，被人攔在路上嘲笑都不知道還嘴的悶驢，到哪兒都一個人，沒親人，沒朋友，卻是單單成績好，更叫人記恨著。方躍每每老遠看著，嘴角輕笑一聲，也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