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眸回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有些心力交瘁了，隻躺倒在病床上，任自己睡著。隻有睡著後，醒過來的那段時間裏，空白的腦子可以讓他輕鬆的接受一天的開始。
    林青眸是被一陣說話聲吵醒的，迷迷糊糊睜開眼，隻看見白色的黑色的人影在麵前晃動，林青眸一個機靈，清醒了過來，看外麵的天，還是日頭正盛的中午，剛才一瞬間，他還以為是黑白無常過來索取自己的魂魄了呢，定睛一看，卻是穿白大褂的醫生和一身黑色西裝的周城，林青眸怔怔看著他，不明白男人今天怎麼不去上班反而來醫院了，心裏有點忐忑。
    男人一臉嚴肅的看著林青眸的主治醫生，“他為什麼都快三個月了，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
    醫生是個上了年紀的人，卻還是被周城的表情弄得有點尷尬，解釋道：“這個，我們已經盡力了，能不能恢複，是看他的造化，我們確實沒辦法。”
    周城的臉，像是結了一層冰一樣，“難道沒有其他任何辦法了嗎，隻要能讓他醒過來？”
    醫生想了想，為難的搖搖頭，“抱歉，腦死亡這種病例，在國內外目前還屬於高危病種，還沒有研究出有效的治療方法，多數這樣的患者，隻能聽天由命了。”
    似乎是知道了床上的人永遠不會醒來，醫生並不避諱在病人麵前說這種話，但林青眸還是一字不落的聽見了，本來已近麻木的心，還是被狠狠刺了一下，林青眸轉過頭，看著窗外刺眼的日光，眼角緩緩流出淚來。
    周城站在床邊，看著病床上的人，蒼白的臉，蒼白的唇，就像是具沒有生命的娃娃。一瞬間，周城的心，湧出一股濃濃的哀傷。他是個經曆風霜雨雪的男人，活到三十來歲的年紀，生活的殘酷和生命的脆弱，從來沒有像這一刻，讓他自責，讓他痛苦煎熬，以至於心裏湧升出一股陰狠的強迫的想法，一定可以醒過來的，一定會有某個辦法，一定會有，他就像被生和死兩種極端的境遇逼瘋了一樣，心裏懷揣著及其濃烈的這樣的想法。
    忽然，他像發現什麼一樣，坐在病床上，慢慢伸手，手指沾染起床上的人鬢邊的淚滴，拿到眼前看著，晶瑩剔透，還透著些許熱度，屬於這個絲毫不覺醒的少年的熱度。他的眼裏，充斥著一種別樣的情緒，深沉而複雜。床上的人，一定是聽見了什麼，竟然落淚了，這不是周城第一次看到林青眸落淚，第一次的時候有些驚喜，這一次，卻是平靜了很多，隻是輕輕擦去了床上的人鬢邊的淚珠，在一旁靜靜看著，而不是激動的喊醫生過來看。
    “你在這裏的對不對？”周城低聲道。
    林青眸閉著眼，隻是哭。
    房間裏很安靜，醫生護士不知什麼時候都已經出去了，隻剩周城，這一聲問，回答的是無邊的沉默。
    “我知道你在這裏，你跟在我身邊很久了是不是？”周城握緊了那隻瘦弱白皙的手，聲音卻是很輕。
    林青眸眼淚流的更凶了，使勁搖頭。
    周城一邊輕柔的擦去那不斷流出來的淚珠，一邊繼續低聲道，“你跟著我幹什麼？能不能告訴我？”
    回答他的，除了沉默，隻有更洶湧的淚水。周城停住了，眼睛沉沉的看著床上的人。
    意識與這個世界溝通的唯一辦法，可能隻有眼淚了吧。
    可是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