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下起大雨，雨水嘩啦嘩啦，伴隨著一道道夏雷。空中烏雲密布，天地之間朦朦朧朧。近天黑時，雨更大，瓢潑一樣，站在窗邊，除了雨聲和雷聲，聽不到戶外的任何聲響。
    顧眷失望不已，還以為席琅不會來了，聽到門鈴響，看向可視門鈴的屏幕，站在一樓大堂玻璃門外的正是席琅，連忙給他開門。沒過多久，敲門聲就響起。
    他打開門，看見席琅手裏拎著果籃，裏麵被鋪了一個棕色的椅墊，上麵趴著一隻小狗。小狗大概剛出生一兩個月，比手掌長不了多少，渾身的毛發都是灰黑色，唯有兩隻眼睛上有兩條柳葉形的棕色毛發，好像人的眉毛一樣，十分稀罕，毛絨絨的一團在墊子上轉來轉去，搖著尾巴，很是活潑。
    “請進。這是黑背？”
    “嗯。”席琅伸手，“要嗎？”
    顧眷毫不猶豫地抱起小狗。小黑背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伸出粉色的舌頭舔了舔他的手心，尾巴搖得更歡，叫聲細微而嬌嫩，“汪汪……”
    顧眷本來就喜歡狗，更難抗拒，“要。”家裏隻他一個人，養隻寵物也能作伴。
    席琅放下果籃，先換鞋。這個小區的設計得十分人性化，停車場和一樓大門之間有雨廊相連。不然的話，今天這麼大的雨，他一定會很狼狽。
    “聰州大學似乎有規定新生入學第一年一定要住校。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到時可以把它寄養在我那裏，周末你再接回來。”
    小區裏有寵物寄養中心，顧眷想到可以以此做掩飾將小狗養在空間裏，但萬一席琅心血來潮去寄養中心過問很容易被拆穿，就點了點頭，“也好。我去拿牛奶喂它。廚房往左走，食材我都處理幹淨了。”
    沒有狗食盆，他拿了個小碗給小黑背用。
    席琅看著他蹲在那裏看著小黑背喝牛奶，嘴角帶著一抹笑的模樣，站了一會兒，脫下西裝外套搭在沙發上，挽起袖子來到廚房。
    牆壁上掛著一排廚具，鍋、鏟、勺、刀等，十分齊全，都是嶄新的。料理台上，油、鹽、醬油、醋、料酒等調料應有盡有。雞鴨魚肉都處理幹淨放在白瓷藍花紋的瓷盤裏；兩個圓形的果蔬篩裏裝著紫皮的茄子、刮了皮的蓮藕、翠綠的芹菜、綠油油的小白菜、青嫩的生菜和香菜等；連蔥、薑、蒜和辣椒都切好了，盛放在一個個的玻璃小碗裏。
    席琅的第一反應就是菜太多了，想起顧眷的飯量不小，還是決定把所有菜都做了。他環顧一圈，找到電壓鍋，看見保溫燈亮著，是顧眷提前將米飯煮好了。
    顧眷在廚房門口探出頭，“如果菜不夠的話，冰箱裏還有。”
    “夠了。”席琅取下菜刀和砧板，先將蓮藕切成丁。
    “需要我幫忙嗎？”顧眷問。
    “不用，你出去玩。”席琅沒回頭，菜刀切菜時撞擊砧板的聲響十分有節奏感。
    顧眷瞄了一眼，藕丁的大小幾乎都一模一樣，十分佩服，對席琅的手藝更加期待。
    “那我出去了。”
    回到客廳，被起名叫“二剪眉”的小黑背已經喝完了牛奶，正好奇地在新家裏到處轉悠。
    顧眷盤腿坐在沙發上，四處環顧。隻是多了一件外套、一雙鞋和一隻狗而已，他卻覺得整間客廳不再像一樣那樣空蕩，心裏空落的某處似乎也被填滿。他打開電視，聽著從廚房裏傳出的梆梆聲，有些心不在焉，電視裏播放的是什麼，完全沒注意。
    這時，席琅的西裝外套裏傳出手機鈴聲。
    “席琅，你的電話響了。”
    席琅回過頭看見他拎著外套，抬起兩隻沾水的手，“幫我接通。”
    顧眷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接通後，送到他耳邊。
    “阿琅啊，是媽，吃晚飯了嗎？”
    “阿琅”這稱呼……顧眷唇角蕩起一抹淺淺的笑意，被席琅瞥了一眼，低聲道：“要不給你開揚聲器我出去？”
    席琅不在意地搖頭，“媽，我正在做飯。”
    “剛才是誰在說話？”席母追問。
    顧眷沒想到顧母的耳朵還挺尖，開了揚聲器，把手機擱在料理台上，出去後，順手帶上廚房的門。
    席琅看了眼緊閉的門，將茄子切成滾刀狀，“一個朋友。媽，您有什麼事？”
    “過幾天是你老媽我的生日，你準備哪天回來？”
    席琅想了想，“一號那天我有事，我二號上午回去。”
    顧眷在客廳裏抱著筆記本在網上搜飼養黑背的注意事項，主要內容都複製粘貼在文檔裏，準備抽時間打印出來。
    二剪眉玩累了，自覺地爬回果籃裏，呼呼大睡。
    “顧眷，來端菜。”
    “來了。”顧眷把筆記本擱在茶幾上，走進廚房，看見料理台上的一溜兒菜，暗吞口水，糖醋魚、宮保雞丁、紅燒排骨、肉末茄子煲、水煮肉片、芹菜肉絲、酸辣藕丁、清炒小白菜和蒜蓉生菜不但濃香誘人，而且賣相一流，連清炒小白菜和蒜蓉生菜都色香味俱全。
    席琅擦了擦手，“想吃什麼菜就端什麼出去，剩下的一會兒放進冰箱裏，你可以留著明天吃。”
    顧眷忙道：“都端出去，我都喜歡吃。”
    席琅無語半晌，隻好點點頭。
    菜都端上桌後，顧眷問席琅，“喝酒嗎？”
    席琅搖頭，“不喝。”
    顧眷一心想著桌上香噴噴的菜，也不打算喝酒，盛了兩碗飯。在餐桌邊坐定，他迫不及待地開口，“開動吧。”
    他先嚐了離自己最近的紅燒排骨，又香又軟的口感瞬間征服他的味蕾，不禁朝席琅豎起大拇指，“太好吃了！席先生真可謂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
    席琅額角跳了跳，淡聲問：“吃飯還堵不住你的嘴？”
    “堵得住。”顧眷閉嘴不言，筷子飛動。
    席琅好笑地搖搖頭，吃了一口生菜，眼裏閃過一抹驚訝。今天的生菜炒得很成功，比以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好吃。
    他剛吃了兩口菜，顧眷站起身快步往廚房走，不一會兒又端著一碗滿滿的米飯出來。
    席琅上次見識過他的飯量，很淡定地收回目光。
    顧眷坐下後，注意到所有有辣椒的菜席琅都沒有動，“你不吃辣椒？”
    席琅平淡地道：“嗯，胃不好。”
    顧眷一愣，“上次你怎麼不說？”
    席琅道：“沒什麼，不是什麼大事。”
    顧眷沒再說什麼。吃完飯，他給席琅泡了一杯熱茶，悄悄往裏麵添了一些靈泉水，讓席琅坐著休息，他收拾碗筷。
    席琅看著餐桌上隻有糖醋魚和酸辣藕丁還剩下一些，其餘的菜都吃光了，眼底的詫異還沒退卻，忍不住說道：“以後晚飯還是盡量少吃些。”
    顧眷不在意地道：“我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難得這麼有口福，多吃些也沒什麼。”
    窗外的雨小了些，遠處的燈光透過水霧射過來，造成一種正在動蕩的錯覺，和室內的燈光連成一片，彙聚成一副柔和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