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鑫說，成灰，這是香酥餅，林子特意買給你的，我們還買了些生活用品跟換洗的衣服放在宿舍，你回來吧，我們錯了，是我們不懂事，你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別跟我們生氣了。
    艾成灰朝說客金鑫身後一瞥，果然有兩雙眼睛正鬼鬼祟祟地頭看著他們。
    艾成灰笑了笑，將那包餅收了，然後將喻冷沫給他買的東西跟唯一的家當——筆記本電腦遞給了金鑫。
    “餅挺好吃的，幫我謝林子。我這人向來健忘，一覺醒來就什麼都不記得了。快下課了，我還得去做兼職，麻煩你們幫我把這些東西拿回宿舍行嗎？”
    金鑫抱著一大堆東西，滿臉驚奇地望著艾成灰，估計想不到艾成灰會這麼快就不生氣了。
    說完全不生氣也不是真的，但不管怎樣，生氣傷身，沒必要跟自己過不去。
    沒多久，下課鈴聲響了。
    艾成灰看到坐在教室後麵的林子跟大雄正互相推搡著，朝艾成灰努嘴，似乎在由於要不要上去打招呼。
    大家都是愛麵子的人，林子他們拉不下麵子，艾成灰也不想自討沒趣。草草收拾好背包，艾成灰感激地拍了一下金鑫的肩膀，說：“辛苦你了。一會兒你幫我跟大雄說一聲，昨天那事，我真不是故意的，昨天無意間碰見喻冷沫，我沒多說什麼，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是大雄找我代班的。
    不管大雄信不信，我如果真害他被罵被開除了，對我也沒有什麼好處，我犯不著為了不相幹的事給自己找麻煩，對吧？”
    說完想說的，艾成灰吸了口氣，背著包走出了教室，身後傳來林子跟大雄纏著金鑫的問話聲。
    “他剛說了什麼？有沒有罵人啊？”
    “是啊，是啊，他是不是不想回來啊？”
    “說會回來的，這些東西讓我們帶回去。林子，他讓我謝謝你們的餅；還有大雄，他說昨天的事，不管你信不信，真跟他沒有關係。不知道怎麼的，他那個反應，讓人看著挺心酸的，我們好像真的做得過分了。”
    金鑫說著，聲音就斷了，大家似乎都沉默了。
    艾成灰站在外麵的走廊上，抬頭望著潔白的天花板，忍著眼裏的酸澀，努力微笑。
    這樣很好，說開了，大家都好，吃喝拉撒，照樣快樂。
    艾成灰兼職的地方是市中心的一家比較上檔次的歐式餐廳。他們學校地區的確很偏，要找兼職真的很難。市區雖然離學校遠，但好在每次都隻上四個小時。每個小時二十塊，算高工資，而且去那兒吃飯的大款比較多，給的小費也不少。
    艾成灰一周隻有四天班，周三跟周五的下午三點到晚上七點，下班還能做七點半的公交車會學校，回宿舍也不過就十點左右。雙休日兩天是全職，從早上八點到五點，工作輕鬆，給的錢也很可觀。
    當初那些招聘艾成灰的人錄用他，無外乎艾成灰麵試時對洋酒的問題回答比較出彩。對方怎麼也沒想到，站在他們麵前衣著簡樸的男孩子，是抱著洋酒瓶長大的。
    過去的十七年，艾成灰一直以商界大亨少爺的身份成長著，這些高檔的酒在艾勝的酒櫃裏都出現過。
    到餐廳的時候，還沒到下午三點，沒到艾成灰替班的時間，艾成灰便換好衣服坐在員工休息室裏睡覺。
    同班的幾個進來的時候，看到艾成灰兩個濃黑的眼圈，著實嚇了一跳，估計是體諒他的疲憊，原本準備在休息室嗑瓜子閑談的他們很好心地退了出去，幫艾成灰帶上了門，讓他能好好休息一會兒。
    艾成灰喜歡這個兼職的地方，不隻是因為這裏給的可觀薪水，更是因為這裏可親可敬的人們。
    今天運氣好，醒來正好趕上上班時間，還沒在大堂站多久，艾成灰就被拉去包廂那邊幫VIP客人開酒。
    艾成灰明白經理的用意，對方是想讓他發揮自己的才能，多賣出一些酒。
    不過這差事並不反感，開瓶費可比一般小費多上好幾倍，賣出的酒越貴，得到的小費也就越多。艾成灰隻要能賣出兩瓶昂貴的酒，一周的生活費就夠了。
    手托著幾瓶客人點的酒走進包廂，一開門艾成灰就被那裏混濁的煙酒味熏到了。
    房間裏，男男女女，笑得歡暢。艾成灰正對麵的老男人正不懷好意地摸著身旁少年的手。
    艾成灰端著酒站在原地，從他的角度，隻能望見少年的臉上那豔麗的紅暈。那少年的臉帶著幾絲稚嫩，艾成灰估計對方實際的年齡做那個男人的兒子都不為過。
    一群尋歡作樂的人渣。
    艾成灰在心裏罵道，依然低頭悶聲站在一旁開酒瓶。整個包廂裏，坐著好幾個色欲滿麵的男人，他們的身旁無不各坐一兩個長相漂亮的姑娘或者少年，其中一個操著地方口音的中年胖子估計喝高了，滿臉通紅地抓著身旁的女孩子一口親了下去。
    在座的沒有一個人感到意外。
    “表現不錯！回頭那角色就給你了。”胖子打了個酒嗝淫笑道。
    被親的女孩臉上閃過一絲厭惡，但很快又換了副魅惑萬千的表情粘到了男人的身上。
    “都聽到了，喻老板豪爽吧！大家敬喻老板一杯，謝謝他投巨資給我們這部戲。”
    艾成灰默不作聲地開完酒瓶，拿起桌上不菲的小費，忍著胃裏翻騰的惡心感，默默地朝門外走去。
    拍戲？
    他們時演藝圈的人？
    那個肥頭大耳的男人應該是投資商。這種你情我願的潛規則沒有什麼好驚訝的，艾成灰隻是忍受不了那群人挑了他這麼喜歡的餐廳做這種汙穢之事。
    艾成灰還沒提過這間餐廳的名字，“清澗”，一聽就能想象出它的整體格調，那群人不該在這麼一個包廂裏，玷汙了這麼純粹的幹淨。
    出門的時候，一個瘦弱的人影正好撞了過來，艾成灰的身子顫了一下，艾成灰則疼得抽了口氣。
    “你沒事吧？”艾成灰下意識地伸手去扶對方。
    手被甩開了，穿著奇特的男生不耐煩地抬起頭來，四目相對的時候，他們倆都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