鄀慈在心裏默念一遍，道：“既然你想出去，我也不會阻攔。人各有誌，你既然誌不在此，何不下山。這樣下去你根本隻會庸庸碌碌罷，你爹的夙願終歸是他的，三年來你過得快樂嗎？”
    臣楚一片沉默，眼中閃過猶豫之色。
    鄀慈不再多言，“你也應該把握你自己的才是。我先走了，你出塔吧！”
    鄀慈纖細的身影漸漸遠去，臣楚適時抬頭，雙眼直勾勾望著那抹倩影，眼底如深潭，深不可測。
    離開臣楚後，鄀慈孤身上路。
    日落山頭，鄀慈來到一池碧潭前，見那池水幽深翠綠，上前正欲捧一掬清水，還臉上一片清涼。探首間，忽見水中有異物一閃而過，心中一驚。抽出傍身的長劍，插入池中攪了攪，卻沒發現任何東西。
    難道是看花眼了？或許是潭邊上的樹影在晃動吧。居然被樹影嚇的慌了神，她失笑。
    放下劍，她放鬆了警惕，再掬水時，一雙瘦骨嶙峋的手一把抓住了她的兩隻手的手腕。
    隻見那雙手，呈黑紫色，黑色的筋脈暴起。五指指甲長且尖銳，指甲中還有烏黑的汙泥，順著指縫不斷湧出汙血，滴入池中染紅了一碧潭。那力度很大，抓的她骨骼咯咯作響。不論鄀慈使多大的勁，也掙脫不開。
    劍就在身旁，她雙手被擒住隻能動用意念。
    她側目，凝神於心，集咒於口。長劍噌的一聲飛出劍鞘，隔空飛來，劈開蒼白的手臂，一道暗黑色的血射出，手臂與手掌分離。斷臂縮進了池中。
    鄀慈沒有那股力的拉扯，徒然跌落在地上。
    手腕那雙手依然抓住她，死死的攥著，怎麼也甩不掉。
    身後傳來一弘黯啞聲音：“不用費力了，隻要你遠離這潭水，它自然會從你手腕上消失。”
    鄀慈對這個突然闖入的男子有些警惕。她長劍在手，手腕上還掛著兩隻被砍斷的手。
    “你是誰？”
    男子身形單薄，麵色灰白，雙頰深凹，一對雙眸滿是滄桑。
    他捂唇一陣劇烈的咳嗽後，雙眸泛紅，聲音依舊黯啞：“鎖妖塔內，你認為呢？”
    對方有些不善，鄀慈緊了緊手中的長劍，寒劍亮了亮。對方視線落在劍上，又是緊促的咳嗽聲，抬頭，天上不知何時聚攏了一片黑雲。
    “你若是想殺我就動手，否者，一會兒你也走不了。”他看著她，仿佛能窺探她的眼底的計量。
    鄀慈心中一顫，瞳孔一緊。“殺你，你知道我不是你的對手。”
    男子收回目光，佝著身子。轉身朝外走去。
    “若是想活著出去，就跟來。”
    山風驟然大了起來，頭頂的烏雲黑壓壓的一片，壓著人心惶惶。鄀慈提步追了上去。
    “方才那潭中是什麼怪物？”
    “水妖。”
    依山而立，傍水而居。輕霧後麵是一棟古宅被幾棵參天大樹所包圍著，尤其是古宅身後的那棵，參天聳立，直插雲霄。暮色以至，朦朧的月色下，古宅像是漂浮在半空的剪影，顯得神秘沉寂。
    男子走進了古宅，前庭有一口古井，庭院蕭條，植物顯得毫無生氣。
    走進大堂，屋內的坐的桌凳全是亮白色的青花陶瓷。鄀慈坐上上麵，冰涼刺骨。
    “這裏到了夜裏，群妖出洞。你就留在此處一宿，咳咳……”
    男子又是劇烈的咳嗽，反複要把肺咳出來似得。
    “你似乎病的很嚴重。”鄀慈道。
    “我非人類，怎會生病。這些不該你操心，你去休息吧。”說罷，起身。
    屋外走進來一個貌似婢女的。她衣著簡單，雙眼注視著前方，木訥無光，仿佛是沒有思想的。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鄀慈隻好起身，任由婢女帶她下去。
    走到庭外，屋內再次傳來撕心裂肺般的咳嗽。
    這個古宅很大，鄀慈跟著婢女繞了幾圈才到廂房。推開門的瞬間，屋內的燭火忽然自燃，閃爍著的燭火如同鬼火般，沒有燃燒的啪啪聲。雕花的窗柩緊閉著，屋內的燭火晃動著光。婢女麵無生氣，如同木偶般在屋內整理床鋪，動作機械僵硬，如同行屍走肉。
    今夜注定難以入眠了。
    等那婢女離開後，鄀慈將屋外設界。一般的小妖小鬼也闖不進來的。
    午夜，緊閉的大門傳來嗚嗚的哭泣聲以及野獸的嘶叫。
    鄀慈將被子蓋過頭頂，聲音仍然不肯消停。心煩意亂，她翻身坐起來，燭火仍然頑強著燃燒，仔細一探，蠟燭的長度和剛進屋時的長度一樣，沒有半點燒過的痕跡。
    啪啪啪……
    緊促的拍門聲，嚇的鄀慈背脊發涼。
    鄀慈直直望著門，一絲不敢移開視線。腳邁下地，向前握著劍。
    “師姐，是我，臣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