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兒……”都域上前幾步，急急開口。
    這聲呼喚聲音微弱，卻仿若震耳欲聾的轟鳴，攻擊著祁楠的四肢百骸。
    楠兒……楠兒是什麼意思？都域是抱著怎樣的心情喊出這句話的？他怎麼能在這時說出這句話？！
    “都域！你不要欺人太甚！”祁楠終是忍不住，怒吼出聲，腳步不受控製地一個踉蹌。曾幾何時，他也希望沒了那尊卑的限定，兩人真正地交付彼此。可這聲楠兒，說的太遲、太遲了。
    都域被這一聲怒吼徹底亂了心神。這句話並不陌生，他無數次地在夢裏、在心裏呢喃過這個名字，可他一直不敢吐露出來，今天卻……
    “欺人太甚？原是我……”
    “你嬌妻在府，一生仕途坦蕩，這不就是你要的嗎？如今……如今你還來找我做甚？真當我祁楠沒半分廉恥之心？！”祁楠氣急，再顧不得什麼尊卑禮儀。
    “嬌妻、仕途，你果真……果真如此想我。”都域緊咬牙關，麵色戚戚。他心中何嚐願意如此，他何嚐不想……但他遏製不住自己，一聽到他，一見到他，就什麼也忍受不住。他以為他這輩子都可以安心地做他的身後人，卻發現，嚐過了甘甜之後，苦澀竟是如此地難以下咽。
    “都域，放過我吧。我真的……真的不再做那黃粱美夢了。”
    “……”
    “都將軍請回吧。”
    說完祁楠便不再停留，走進了內院。
    都域看著祁楠離開的身影，眼裏變得晦暗不明。這一次，就像給了他迎頭一擊。他有時會恨自己的不善言辭，也會恨自己的猶豫不決。明明兩人都是彼此了然，明明兩人已經互通心意，他卻生生地阻斷了。事到如今，他要用什麼身份來質疑他的抉擇呢？
    今日，聽得探子回報，心裏怒火大起、焦心不已。他深知祁楠的秉性，平日裏溫文爾雅，卻掩蓋不了那身為男子的血性。自己成親那天，他看著他踉踉蹌蹌地走出門外，一樣的心如刀絞。而如今又是墜馬，叫他怎地放心？！
    可現在見了麵才知道，那人竟然恨他如斯。從小到大，好像所有的傷害都是他帶來的……落水、風寒、吐血、傷心。也許自己本不該……。
    想到那玉琳琅，都域心裏不由地泛起一絲不熟悉的刺痛。那玉琳琅是花滿樓有名的樂姬，在同一個屋簷下相處數日，而他又遠比自己精通音律……會不會……？
    “都將軍……都將軍，小的送您出去吧。”遠處的老管家弓著腰誠惶誠恐地走來。
    都域發紅的眼眶望向管家，硬生生地把老管家嚇得打了個哆嗦。
    “這……”老管家為難地尷尬地躊躇道。
    都域久久地望著祁楠離開的方向，終是邁開了步子，心不甘情不願地走了出去。
    庭院的一個拐角，祁楠呆呆地躲在那裏，心口仿佛被什麼給扼住了，疼得難受。
    一聲楠兒，讓他清楚地認識到：縱使這輩子都能迫使自己不看、不聽、不想，也恐怕忘不了，這輩子，還有一個人，曾經喚他楠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