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華寺……”星源喃喃地念了一遍，緊接著將紙鳶線筒推回了七麻子手上，猛地奪過那封信，撕扯開了封口，將信紙抽了出來。星源一見那字跡，丹鳳眼眸熠熠生光起來，“這是星法師弟的字……”
    七麻子一時怔愣不已，他瞪著赫曲，“你……哪來玉華寺的信。”他很是不信，高聲質問：“玉華寺的信如何在你手上！”
    赫曲氣定神閑地告訴他：“玉華寺來人了。”
    “玉華寺？！”
    赫曲對七麻子是什麼都不瞞的，“金大夫一早送來這信，說是玉華寺弟子寫信來問候他。”
    七麻子實在意外，他二話不說地丟了紙鳶線筒，就去搶星源手裏的信紙，星源任他搶去，看完信後的臉色不佳。七麻子一目十行地捏著信紙，末了有心先撕了信紙，再撕了赫曲。
    星源雖麵色轉青，不過口氣仍舊和善，“七施主，住持師兄病重，這一回，貧僧是非走不可了。”
    星源剛一落地就被抱進玉華寺，乃是星雲大師一手撫養長大的，自幼受星雲大師教導關懷，名為師兄，可說是父親也不為過。星雲大師年邁，他若是病重，可絕非小事，動輒要牽連全寺，星法在信中聲淚俱下地求星源“回寺主持大局”，那麼胡攪蠻纏的星法師弟，這般低聲下氣地求他，星源實在是忍不住要心疼心亂。
    “你要走？”七麻子目露凶光。
    地上的線筒咕嚕嚕地滾盡了長線，半空中的老鷹紙鳶搖搖欲墜地落在了寨中的某一處屋頂上，看不見了。
    “是。”星源說得平心靜氣，也說得堅定不已。
    “我不讓你走。”七麻子氣息不穩，像個鬧別扭的大孩子。
    “七施主也是看了信的，住持師兄的病耽誤不得，貧僧再不回去，寺中恐怕就要出亂子了。”星源朝七麻子走近了幾步。
    “能出什麼亂子，一個老頭子，無非是死了！”
    星源第一回收起了慣有的那份溫和，嚴厲道：“人命關天，七施主能置之度外，貧僧不能。”
    “你當初是怎麼說的……”七麻子咬牙切齒地低喊道：“你渡走了我二百五十一個人，卻渡不了我，你言而無信！”
    星源再欲開口，七麻子卻一步就站到了星源麵前，揪著他的襟口，“底下的人明裏暗裏說你的不是，我聽過一句沒有，我沒有！我把院子讓給你住，我時不時地就來看你同你說話，我還給你買紙鳶討你歡心，我——我對你這麼好！”
    星源心中五味雜陳，他知道七麻子的好，同有些人比，這些遠稱不上有多好，可他這樣的人，隻能好成這樣了，他的好不經琢磨，卻是打心底來的。
    “我對你……那麼好。”七麻子的聲音軟下去，帶了一點沙啞，兩點烏黑的瞳仁若有似無地氤氳出了渺渺的霧氣。“你，你……”他甕聲甕氣地憋著嗓子，“你不能走！”
    “七施主……”星源的目光一時離不了他的眼。
    七麻子眼中精光一閃，一把鬆開星源的襟口，對著赫曲吼，“把他給我綁起來。”他冷笑，“要走，我看你怎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