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輕盈的笑意一閃而過，隨即就被人遮擋住了，待趙頤再要看個仔細，那個帶著惡鬼麵具之人早已不見蹤影。
    趙頤顰眉，剛想追著那個人影再看，可隨即心中又對自己生出了些許嘲諷，真是瘋魔了。
    星法見趙頤不說話以為他又要發怒了，便放下手段認錯道：“六表哥，我再不多看了，咱們還是去滿屠要緊。”
    趙頤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大步流星地越過了星法的肩膀。
    伴著人流與燈彩，五人穿過了整座四方鎮，出了鎮門口，他們複又上馬，一路馳騁到了滿屠地界。
    滿屠雖稱作城，可遠沒有一座城的陣仗，隻比方才的四方鎮大上一點，許是早年間備受戰事之苦，破落成了這番模樣，夜下一看，陰冷荒涼，一點人煙都沒有。
    星法平素話最多，這會兒也沒了話講，訕訕地隻是瞪著眼睛，咧了咧嘴，擔憂道：“我那師兄竟淪落到了這個破地方，可別真出事兒了！”
    星法嘴上雖老是喪氣話，可心裏倒總覺得星源會平安無事。他這個師兄，心善得很，模樣又好，兼之口若懸河有些囉嗦，歹人即便要砍他，都得愣一愣神。
    趙頤帶人騎馬進了城，城門大開，盡是暗黃塵土，連個看守之人都沒有，城內放眼望去隻有零星的幾盞燈火。
    一名侍衛道：“稟大人，卑職查過了，城中盡是孤老幼弱，隻有一個老大夫常常出入那幫馬匪的寨子，就住在城北的一座破廟裏。”
    趙頤言簡意賅道：“帶路。”
    昏暗的空蕩夜路上，響起了零星的馬蹄聲，一串接著一串。
    城北破廟幽幽地閃著一點燭火，四圍雜草叢生，呼呼地穿著過堂風，牌匾折成兩半躺在地上，門窗自然沒一處完好，若說方才在城門口，眾人還隻是覺得這座城荒無人煙，可這座廟宇，簡直讓人懷疑裏頭住了鬼。
    星法在夜風裏縮了縮脖子，感慨良多，“我畢生所願，就是玉華寺有朝一日也能變成這樣，那大夥兒就都能還俗回家去了。”
    趙頤則當機立斷地下了馬，隨行的侍衛也緊跟著下馬跟在了他的身後，其中一人快步先進了廟堂，朝趙頤作揖道：“此地醃臢，大人還是先等在此處，卑職進去帶那老大夫出來。”
    趙頤頷首，難得還囑咐了一句，“好好說話，別嚇著人家。”
    “是。”那侍衛得了令，腳下生風地跑入了破布飄飛的暗中去。
    趙頤站在原地，開始環顧這廟中那些缺頭少腿的金剛羅漢，星法早已不易察覺地躲在他身後，提防著身後真跳出一隻鬼怪來要摘人心肝吃，若是真有鬼，星法打算將這不得人心的六表哥先獻出去。
    又一名侍衛道：“大人，此地黑成這樣，要不然咱們點個火堆罷。”
    星法第一個點頭，“好哇好哇，不然也怪瘮人的——”他眼珠子滴溜一轉，討好地捏住了趙頤的肩膀巧笑倩兮，“是不是啊，六表哥。”
    趙頤不置可否地一揮手，身後的幾名侍衛會意，轉身去廟外的院子裏撿茅草。
    待廟堂裏升起了火堆，金大夫也一身哆嗦地被那侍衛提溜了出來。
    趙頤借著火光見他須發皆白老眼昏花的模樣，荒唐地一鎖眉，實在是詫異這樣快死的人竟然還能治病救人？！
    金大夫顫巍巍地跪在趙頤跟前，“小人見過大老爺。”
    趙頤也不應聲，隻是掃了那侍衛一眼，那侍衛就將金大夫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