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刀到底將秦裕傷成什麼模樣，安鬱一直是不知道的。他每回問關月津和安湘都是問：“他死了沒。”
    每問一句，形容愈發枯槁，典型的自己嚇自己。
    秦裕昏迷那幾日，任誰勸也勸不動他，他就像是案上的燈燭，點著了，就要自己燃到根。
    安鬱退位，從根本上來說是安湘逼他的，要知道一個不眠不休守在敵軍皇帝榻前的人如何也不能專心朝政了。
    可巧，安鬱退位第一天，秦裕醒了……
    安鬱更覺的諷刺。
    當初受傷直接在羌城治療，如今醒來，養好傷，安鬱就移他到了蘇陽。獨門小苑，挑中此處秦裕自己的手筆，還聲稱非此處不落榻，又從白沉水家裏抱了幾隻鶴過來，自詡閑淡。
    可他閑適了多少，恬淡了幾分？那親王日日上門，還自備酒菜，日日在此撒潑耍賴，又溫柔備至，極盡長袖善舞八麵玲瓏之能。路過探望遇見的人沒有一個生氣的，還都對主人百般規勸。
    這天，安鬱一遍抱著琵琶亟亟而奏，拍手叫好的就隻有得閑來坐坐的關月津一人，後而三人飲酒。可是秦裕總是興致缺缺的樣子，讓安鬱也失去繼續討好的心思。
    關月津雖怒，卻也不能跟心頭抑鬱的秦裕較勁，跺腳，最後敗興而歸。
    安鬱也氣極可這些日子在秦裕跟前他什麼氣沒受過，原本心性堅韌，也幾度爆發，強忍之下，還要故作輕鬆的跟秦裕說：“看你這樣折騰我，我都權當曆練耐心了。”邊說邊笑，眉目如畫。
    對秦裕而言，小半輩子都在和安鬱鬥智鬥勇，可是決勝大局自己敗了，麵子上總歸是過不去的。但是安鬱低三下四，委曲求全他還是一樣置之不理，說執拗是誇他，真真也就是個不識好歹。
    倚欄邊上負手而立的秦裕當然不知道他如斯冷情讓身後的人眼睛裏續了諸多水光身後的安鬱也是強忍，安鬱是不習慣跟別人麵前表露委屈的。
    安鬱讓自己笑，夏天暑氣正盛，以前不會喝酒他都是喝涼茶解暑的，可現在他習慣喝酒助眠。
    端過酒杯給秦裕：“我這幾日晚上總是無眠，或者驚醒於噩夢，今天你陪我通宵可好。”
    安鬱知道，秦裕必定答應。
    雖然秦裕沒有說話。
    那些結還是要打開的。秦裕接過酒杯，清涼的酒樽貼住蠢，其實剛才他碰到了安鬱的手，接酒的時候。他在等安鬱說話說他想說的。
    “如果我說我嫁給你，帶著你要的江山，你生氣嗎？”這句話是激將！
    側目掃過安鬱，他咬牙的動作表示出對這句話羞辱的憤怒：“你可以滾了。”
    越是壓製的波瀾無驚安鬱越是放心，至少不怕他不顧禮節的打自己。
    “怎麼？不要嗎？”安鬱邪笑望著秦裕，為了能看著他的眼，還可以往前走了兩步：”當皇帝多呀，你高堂軟臥，下堂妃嬪個個晚妝初好，個個貌美如花，肌膚勝雪，衣袂飄飄，你隻要吆五喝六，呼妃喚嬪，看她們吹笙奏琴，霓裳驚鴻，鶯歌恰好。”
    秦裕目光不能從他眼神中挪移，像是兩縷糅合的線，解都解不開。
    安鬱的容貌比很多年前是有變化的，至少男子的剛毅一眼就你觸見；而秦裕從那些鬼門關上徘徊的一樣的戰場走下來，早就少了皇天貴胄的嬌嫩，蛻成鐵血男兒。
    對著移不開眼的秦裕，安鬱轉身望月而歎說：“那時候安鬱定不陪你如此對月飲酒，舉杯同酣。”
    秦裕嘴唇都起開了，卻沒出聲音。
    安鬱當然也不著急一天來刺激一句，總能鬆口的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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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夫哪有隔夜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