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遠何將他訂的蛋糕扔進了樓下的垃圾桶，然後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他在書架上找了很久，然後拿下了一本書，翻了兩頁，又煩躁地扣上，片刻之後，他煩躁地取出一瓶冰水一飲而下，隨後，他感覺到自己的情緒漸漸穩定了下來。
    他真是太愚蠢了，孫衍又不知道……更何況他已經是個二十八歲的大男人了，也不需要再過什麼勞什子的生日了。
    隻要孫衍肯陪著他，一切就都足夠了。
    他是唯一一個，他奢求的並不多。馮遠何的年紀已經不小了，他卻從來沒有過女朋友，沒有交往過的對象，甚至不知道如何去和對方相處，卻又不由自主地小心翼翼起來，生怕這絢麗的陽光，有一日也會被奪走。
    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再去幹涉孫衍，隻要這個人還愛著自己，這個世界就不是灰色的。
    孫衍在第二日回到家的時候，馮遠何已經走了。家裏被收拾得極度幹淨，一塵不染，一時間，孫衍都有點不敢踏入這裏。他在門口換好拖鞋沒過多久，門鈴就響了，打開門，站在門口的是馮雅，她看上去像是剛剛哭過。
    這個女孩似乎很擔心地向門內看了一眼，然後對孫衍說：“我哥在家嗎？”
    “不在，我回來的時候，門反鎖著。”
    似乎猶豫了一下，馮雅開口：“你上次見到符真時，她是不是說了不好的話？”
    孫衍愣了一下，似乎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說。
    “昨天，我哥在家嗎？”
    “我去參加了一個畫展，並不在家，所以我……”
    馮雅憂心忡忡地垂下頭，打斷了他：“是這樣的，符真那天打電話給我，說是和你說話後不久，我哥出現在了她麵前，好像一直在偷聽似的，樣子特別恐怖，符真被嚇壞了。”
    “呃……”
    “結果，昨天符真說，有人尾隨著她，打算襲擊她，被她的防狼噴霧趕走了，那個人看上去很像我哥……”
    “不可能。”孫衍的臉陡然變色，“為什麼你們所有人都要這樣詆毀他？”
    在那個路燈下，在他最苦悶的時候，他明明想對那麼多人說話，他一直坐在那裏直到路燈亮起，卻隻有馮遠何停下了腳步，甚至帶他回到了家中。
    馮遠何是是善良的。
    在得知他的過去之後，孫衍沒有半分害怕，反而更加心疼這個人。他也開始明白了馮遠何為什麼會是這樣的性格——因為得不到他人的認可。
    “你有所不知，我哥他……他恐怕有很嚴重的精神疾病……但是他一直不肯治療……我想如果可以的話你最近先不要和他住在一起……”
    “在我看來他很正常。”孫衍臉上露出一絲冷漠，逐客的意思很明顯，“請回吧。”
    “那你能不能幫我勸哥哥去看看？”馮雅也有點急了，“他有很嚴重的暴力傾向，我很怕他闖出禍，我並不是不關心他啊，我是他的妹妹啊！”
    “可是你卻把他小時候的事情到處說。”孫衍一臉拒絕地看著他，“我不相信，一個內心冷漠的人會對一個素昧平生的人伸出援手，像你所說的，如果他有精神病，有暴力傾向，他又為什麼會停下腳步？其實你這麼一說，我突然間明白了。正常人並不會為任何一個人駐足，如果遠何真的有精神病，那我也並不覺得錯的是他！”
    孫衍曾經想過自殺。已經沒有了親人，朋友也並不願意花費時間來安慰自己，仿佛一瞬間失去了整個世界。他坐在街邊，想著如果有一個人和他說說話，也就沒有什麼遺憾了。
    ……
    “可以聽我說兩句話嗎？”
    ……
    “可以……對我笑一笑嗎？”
    ……
    “有兩個人今天死去了，你們知道嗎？”
    ……
    “對不起，我隻是想讓大家知道而已，我不希望……他們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卻沒有人發現……”
    ……
    “一分鍾也好，聽我說說吧……我並不是壞人……”
    ……
    直到最後，到天已經漆黑的時候，一個人再次路過了那條小巷。
    “你好，你抽煙嗎？如果你有打火機的話，能借我用一下嗎？”
    無論是因為什麼，那個人停下來了。
    即使他臉上並沒有笑容，也幾次想走，但是，他卻毫無疑問帶給了他溫暖。在那些所謂的朋友用不耐煩的口氣安慰他、盼望著他早點掛電話，在那麼多人從他身邊路過卻不停留，在他苦悶得無法自拔，打算過完今天就去自殺的時候。
    有一個人站在了他的麵前。
    在馮遠何邀請他去他家時，他突然間不想死了。
    他不知道是由於潛意識裏的求生念頭還是其他，那一刻起，他發覺自己被停下來的馮遠何吸引了，從此以後，他的眼睛裏再也沒有其他任何人。
    馮雅沉默了很久，點頭離開了。
    孫衍隻是默默地在客廳收拾好，正打算進臥室，就發現床上躺著一個人。
    “原來你在家啊。”孫衍訝異了一瞬。
    “嗯，我請了昨天、今天兩天假。”
    “不舒服？”孫衍走過去摸了摸他的額頭，沒有發燒的跡象。
    “不是。隻是想休息一下。”
    孫衍笑了笑：“我以為你是個工作狂。”
    “過去我不知道除了工作自己還能幹什麼，但是現在找到了其他的事情，所以突然覺得累了。”
    孫衍溫柔地吻了吻他的額頭。
    孫衍是不會背叛他的。無論任何人說任何話，他都站在自己這邊。無論如何都……不會背叛自己。這樣的認知在他第二次聽到孫衍的話以後根深蒂固。
    “既然你今天也不去上班，我們做點別的事情來快活一下？”孫衍的手開始向下摸去。
    馮遠何的身體僵了一下，他拿出一個瓶子遞給了孫衍：“我查了一下，用這個就沒那麼疼了。”
    看著他通紅的臉頰，孫衍驀地笑出了聲，他接過那個瓶子，緩緩把馮遠何身上唯一的內褲褪下，咬了咬他的耳垂：“我愛你。”
    馮遠何的臉更紅了一些，他縮了縮脖子：“你會永遠留下來的吧？不會又愛上其他人？”
    “永遠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