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大雪來得極其突然，之前還是晴天，而現在，它在短短兩個小時內，就幾乎積到了沒過腳踝的地步。
    “你沒問題嗎？”任之遙看到方天嘯似乎走得很艱難。
    “沒問題。”
    “……我能不能問一個問題？”
    “問吧。”
    “你到底多大了？”
    方天嘯回答道：“大概十八。”
    “十八歲？可是你看起來像是隻有十歲的樣子。”
    “你看到我的眼睛了嗎？”
    “嗯，它……很漂亮。”
    方天嘯搖了搖頭：“我卻覺得它很惡心。我在八年前，吃了一種能讓人停止生長的藥，這是副作用。”
    “有這種藥？”
    “有的。其實……基本上可以說，它就是長生不老藥吧，直到幾個月前，我才吃了另一種消除這種藥藥性的東西。現在我也隻能等待這具身體長大了。”
    “解……除……？”
    方天嘯明白了他的意思，輕輕笑了：“就算要一直長生不老，也不能停在這種年紀啊。我是八年前，為了躲避追殺才吃這個藥的。”
    “為什麼要追殺隻有十歲的你？”
    “那個家夥認為是我父親逼死了他的母親，他覺得要殺掉我所有的家人，才能解氣。我和我妹妹卻幸存了下來。他的目標是我這個年紀的人，我把年紀停在了這個階段，漸漸地，就從他的視線裏淡化出去了。現在這個人已經死了，我不需要再躲避他，也就不需要再把年齡維持在這裏了。但是眼睛，這個副作用，卻沒辦法回複了，它不僅僅是變色了，我看不太清楚別的事物，現在也隻能祈禱它不要完全失去作用了。”
    “你要建立的城市，是什麼樣子？”
    “在無人的地方建起來，城裏被思想已經被我固定了套路的複活者充斥，而我的妹妹，會在這裏，沒有任何挫折和磨難地長大。”
    “你真的覺得這樣對於她來說就是伊甸園嗎？”
    方天嘯反問道：“難道不是嗎？一切想擁有的都能擁有，沒有任何人違抗她，不會遇到任何不開心的事情，這樣的地方，對於一個人來說難道不是天堂？”
    “人的貪欲是無限大的，你給予她想要的一切，反而是在害她。”
    “那些都無所謂，我隻要她開心地生活下去就夠了。她是我唯一的親人，她想要什麼我都會給她，哪怕是這個世界。”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方天嘯突然間想起了和優唯遷的那個至少有一個人成為好人的約定。他抿了抿嘴唇。
    任之遙想，如果是過去，他聽到有人說出這種話，一定會大笑不已，但是此刻他笑不出來。
    這個人，連生死和成長都能夠控製，也許真的沒有辦不到的事。
    那……能夠威脅到他的到底是什麼人？
    任之遙突然想起了秋準的推測，良久，問道：“你的父親，是方靜生嗎。”
    方天嘯的腳步頓了一下，卻沒有否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