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孫孝抓著他的頭發將他拎了起來，未來的臉上卻沒有露出半分害怕的神情，孫孝看起來整個人像是沐浴在寒風裏一樣冰冷，“即使到現在你還是不肯告訴我事實？”
    未來麵上波瀾不驚：“如果你不相信的話，就繼續用你的辦法去找答案吧。”
    孫孝沉默了一會兒鬆開手，任未來跌回了那些液體裏。
    他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自己的手，抿住了嘴唇。
    “孫孝，你用來得到我的秘密的方法……咳咳……是什麼？是失敗了，然後才來問我的吧？”
    “並不是失敗了。我可以繼續。”孫孝冷冷道，“信息都是從你的大腦裏直接複製出來的，是你親自告訴我的。”
    “不，你失敗了。”未來勾了一下唇角，蒼白的臉上卻浮出了一絲笑意，“告訴你這些的並不是我……而是神啊……”
    孫孝緊抿著嘴唇。
    “從現在開始回到一年前，那個時間點，是你想要去的嗎？”未來靜靜地問，又自顧自地回答，“看你的表情，應該不是吧。從現在開始回到過去，對於你來說已經晚了。你最想改變的事，應該已經發生了吧。”
    “這樣我就更不明白，為什麼你不在一開始就把能力轉移給秋準了？那樣他回到了一年前，機械戰爭應該還沒有開始，他不是可以多享受一段時間的平靜嗎？”
    “我想帶著他逃出去。沒有人能夠阻止你的。沒有人能夠阻止這場戰爭……如果他能夠活下去，這種悲劇的輪回，就可以結束了……否則他又要經曆多少次死亡，才能走到這裏？隻是現在，他究竟能不能從這個死亡的迷宮裏走得出去，我也不清楚了。”
    “我可以讓他活過這場戰爭。我會放過他。”孫孝道，“條件也很簡單。和我交換那個能力。”
    “我拒絕。”未來沒有絲毫猶豫，“我不相信你。”
    “未來，不，秋準，我真的很討厭你。”
    “我已經好久沒有聽到別人這樣呼喚我的名字了……上一次……還是那個人……那個對我自稱未來的人……這樣稱呼我的名字……”未來斷斷續續地說著，他發覺自己的眼眶突然有些濕潤了，他笑了，“沒想到，這一次，這個名字居然是由你來稱呼的。可以告訴我，今天是幾號了嗎？”
    “二十九號。”
    “是那個人死去的日子啊……”未來深深吸了口氣，閉上了眼睛，“但是我會堅持下去的。如果你要繼續的話，請便。”
    孫孝一拳砸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
    朱小羅握著控製機械的匣子坐在c城的最高處俯視著地麵。
    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這個地方很眼熟。就像是他曾經來過這裏一樣。
    胸膛裏機械的心髒不斷跳動著，咕咚、咕咚。彰顯著他極強的生命力，卻也像是在告訴他什麼。地麵上布滿了鮮血和人們掙紮的痕跡，朱小羅看了一會兒，不知道為什麼，不由自主地別過了頭。
    他突然有一種心痛的感覺。
    他是在為地上的那些亡靈而悲痛？不可能！因為，這些普通人的死亡，是阿孝的願望啊！他應該感到開心才對。
    他曾經發過誓，隻要能夠實現阿孝的願望，隻要阿孝感到開心，讓他做什麼他都無所謂！
    可是……為什麼……他卻不忍心看這樣的場麵？
    一支槍突然抵上了他的後腦。握槍的人手很穩，不帶有任何迷惘。
    “未來在哪裏？”
    朱小羅抿住了嘴唇：“你就是秋準吧？沒想到你從優坤那裏逃出來了？或者說——是那個機器人救出了你？哈哈，看你的表情，還真是啊。我們的這個機器人，給你立了不少功啊。本來是想讓你安全度過這場戰爭，阿孝才特地引他們過來的的，真是的……完全不理解別人的好意。雖然現在阿孝改變主意了，優坤那裏也不再安全了，哈哈。”
    “說！未來在哪裏！”秋準幾乎可以說是咆哮一般吼出了這句話。
    在他的背後，靜靜立著一個白色的機器人。機器人已經很破爛了，像是過去廢棄了被丟在垃圾桶上的模型一樣。但是它仍舊站著。
    “我不會告訴你的。要實現阿孝的願望，他很重要……”
    秋準直接開了槍。鮮血濺了出去，朱小羅也因為槍的衝擊力向前栽倒在了地麵，隨後他拚命對著已經倒地的朱小羅補槍，直到身上由愛衛找來的子彈全部用完。所有由朱小羅帶來的機械一瞬間轉向了秋準，但是它們並沒有直接開始攻擊，顯然還在等待命令。
    朱小羅在地上趴了一會兒，他看到自己的血流到了眼前，腹部的疼痛仿佛在拚命喚起他腦海中的什麼東西，有些事開始逐漸清晰了起來，朱小羅張了張口，瞪大了眼睛。
    溫熱的血液在他身下聚集了起來，片刻之後，重新融入了他的身體。感覺到逝去的生命力在重新被注入身體，朱小羅覺得自己的頭皮有些發麻。
    那些事，開始一件一件清楚了起來。
    心髒的鼓動持續了一段時間的緩慢速度後突然快了起來，仿佛一個將死的病人，被從死神的手裏拉回來了一般。即使主人已經身受重傷，這顆心髒始終沒有停止過跳動。
    朱小羅瞪大了眼睛。他感覺到那心跳，呼吸突然顫抖了起來。
    ……
    “你的意思是你是機器人……？不可能！你明明有呼吸有體溫……有心跳……？”
    “沒有人告訴過你機械不能擁有這些吧？”
    ……
    “向我證明，你不是個機械。雖然人類也有背叛到機械那頭去的，但是，如果你是一個人類的話，我會更相信你也說不定。”
    ……
    “無論是怎樣的時代，人都會為好人的苦難而難過。對吧？”
    ……
    “我不會答應的。機械的芯片，我也許可以想辦法收集，也許以後你不再需要殺戮能源，但是你身上的血，已經永遠沒辦法抹去了。我不會和一個殺人犯合作。永遠不會。
    ……
    “朱小羅啊，你根本沒有資格仇視機械，因為你自己就是個機械！是個我仿照阿坤創造的機械！是我優乾唯一親手創造的機械！”
    ……
    朱小羅的呼吸幾乎要停滯了。這些是什麼？！
    這些……在衝擊著他現有記憶的東西是什麼？！
    秋準盯著他，臉上浮起了一個諷刺的笑：“你果然生命力很強。”
    朱小羅沒有回複他。
    “愛衛，這個機械你沒辦法消化得掉吧？”
    “無法吸收。”
    秋準點了點頭。
    朱小羅則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頭腦一震，下一刻，他臉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站了起來。
    “現在我已經可以自我修複了。不需要再依靠治愈機械。”他擦了擦臉上的血，平靜地道，“你這是怎麼了？秋準？你是來送死的嗎？這裏的機械，可是一百個愛衛也沒辦法打倒一個的。”
    “我知道。所以我的確是來送死的。我說過我不想一個人孤獨地死去，但事實上，我更不想一個人活下去。我知道憑我自己根本沒有辦法救回未來，所以，如果我找不到他的話……就死在這裏好了。”
    “你真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大概吧。”
    “你為什麼到這裏來？”
    “愛衛告訴我，來找你是最後的出路。”
    “這個機械居然用它的疙瘩腦袋給你找到了一條出路。”朱小羅自嘲地笑了。
    “機械也能夠擁有和人類相同程度的思考能力，你最清楚這一點了，不是嗎？”
    “你從以前開始就很不饒人。”朱小羅頓了頓，突然捏碎了手裏的匣子，“我帶你去找阿……優乾和未來。”
    研究所內的孫孝看到這一幕，笑了笑：“這個劇本真有意思。”
    “……直到現在，你還在玩？”未來看著天花板發呆。
    “人生就是這樣，沒有樂趣的時候就要尋找樂趣。我把朱小羅腦袋裏的備份記憶釋放出來了，你看，他瞬間就變了個樣子。秋準也是我讓機械攻擊了他們的基地，讓防守鬆懈，愛衛才有機會把秋準帶得出來的，一切都和我的想法一樣，一點變化也沒有，真無聊啊。”
    “你要讓秋準到這裏來，何必費這麼多功夫？”
    “的確我要讓他來的話直接抓他就可以了，隻不過我想多點樂趣而已。”
    “……你真的是個混蛋。”
    “哈哈哈，因為我也不希望秋準死，因為我接下來要攻擊那個基地了，他就在那裏的話，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