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的笑意一閃而逝，流陌卻回過神來，問道：“你笑什麼？”其實，他更想問的是你是不是玉無瑕，但他卻不敢貿然想問，他怕有了希望之後再度失望，也怕不知到底如何麵對他。
    “冥冥之中，皆有定數，一切•••便看天意吧。”
    回到房間之後，流陌雖然對生死棋仍有興趣，但也知這不是他能去下的，不過國師的說法倒是令他有種恍然明悟的感覺，身處紅塵，何嚐不是一個局中人呢？隻是，卻沒人知道操控他們這些芥子凡人命運的是誰罷了。
    “那我還是住回修竹館吧，以免擾了國師的清靜。”這句話雖是對軒轅意說的，但流陌卻一直看著國師，目光幽幽，不知何意。
    聞言，軒轅意眼裏光亮一閃，道：“如此甚好，隻是，流陌你對生死棋？”
    流陌笑了笑，“今日能得一見，已無遺憾。”
    “你真的很像我的一位故人。”國師突然插口道。
    “哦不知•••是哪裏像？麵容還是？”流陌止住心中波瀾，盡力平淡問道。
    國師的一雙眸子深不見底，幽黑的像是要把世間所有的光都吸納進去，但那一瞬間，流陌確定，他在那似乎穿過千年萬年時光的眸子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你和他長得一點也不像，但我就是覺得你很像他。”這句話說得邏輯不清，前後矛盾，但流陌卻覺得自己好像是聽懂了，而且他的語氣明明波瀾無波，隻是客觀的敘述一個事實而已，聽在流陌耳中，竟生生聽出幾分期待與悵惘？
    軒轅意對國師的過往一點也不了解，此時再次聽他說流陌像他的故人也是訝異無比，“國師與素遇相識？”
    國師搖搖頭，似乎想起什麼，問流陌道：“你叫什麼？”
    千年前，那個人曾笑著一口便道出自己的身份來曆，千年後，這個也許似曾相識的人問他，你叫什麼。流陌忽然就將他與玉無瑕重合在一起了，之前他一直覺得國師和玉無瑕給自己的感覺是那麼截然不同，但現在，他卻有些猶豫了，玉無瑕是什麼人，國師又是什麼人，他們••••真的會是一個人麼？
    “流陌。”
    一刹那，天地寂靜，國師幽深不見底的眸子裏陡然染上一層極絢爛的色彩，他動了動嘴唇，卻什麼也沒有說，少頃，他又笑了起來，不是那種淺淺氤氳的笑意，也不是刻意勾勒出的敷衍，而是真心的幾近真誠的笑容。
    流陌竟看得癡了，這個笑容他曾看過無數次，在玉無瑕身上，蓮墟境裏，玉無瑕在每每喝到他新釀的酒之時，在下棋贏了流陌之時，在他們一起並肩看日出日落之時，在和流陌講起世間的奇聞異事之時，甚至在最後他向拿到紅蓮之時，流陌看到的都是這種笑容，如風如雲如霧，如夢如幻如電，不是傾城，卻是絕世。流陌他再也忘不了。
    “原來真的是你。”這次連語氣都變得輕快許多，沾上了幾分笑意。
    “你••••是玉無瑕？”流陌似乎有點難以置信，但又有點意料之中。
    不等他點頭，流陌又道：“我等了你許久許久。”明明是平淡的語氣，卻莫名有了幾分驚心動魄。
    玉無瑕一怔，笑容也淡了許多，“流陌，有生之年，能再見到你，”話說到一半，卻遲疑起來，而流陌也沒有追問，他還一直不能相信自己等了千年又不惜一切轉世成人尋找的人就這樣輕而易舉的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是我三生有幸。”他終於還是說完。
    流陌沒什麼反應，他不知道他一千年等待的究竟是為了那一句話還是鮮血浸出的執念，也想不出自己轉世為人是一時衝動還是為了尋找什麼抑或•••得到什麼？他，究竟是為了什麼？
    “砰”的一聲響動打斷了流陌的沉思也打破了這一室寂靜。
    以前隻想著總有一天會等到玉無瑕的，卻從未想過自己為何要等他，就為了那一句隨口說出的話？他也從未想過，就算在奈何橋頭真的等到玉無瑕，他又要怎麼樣。就像突然決定轉世去茫茫紅塵中尋找一個人一樣，他不知道他這樣做的意義何在，但他卻知道，他該這樣做，不然這生命中還有何事可做，還有何情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