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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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坊主,你這是何苦呢?”陳雨隻是個鋪子裏打下手的夥計,不懂得什麼至死不渝情深似海,也不理解什麼大道理,他隻是心疼她憐惜她,隻是想單純的看她開心幸福而已。但是,這一點小小的心願也已成奢望。
“這個時候,城南的迎風荷想必早已謝了吧?”沈箬的聲音極輕,不仔細去聽的話根本聽不到。
“是的,都入秋了。”陳雨輕聲回答。
沈箬露出一個略顯蒼白的笑容,“陳大哥,這些日子以來的照顧沈箬感激不盡,隻可惜今生將去,隻願來世相報。”
陳雨皺緊了眉頭,輕輕嗬斥道:“胡說些什麼呢,你一定會好起來的,別擔心。”說完,他想了想,又補充道,“回風公子一定會回來的,你要等他的不是?”
沈箬點頭,又道:“陳大哥,沈箬有一事相求。”
“隻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幫你做好,就算是我做不到的我竭盡全力也一定幫你做到。”他不是個文人甚至沒有多少文化,但他卻用兩句話表明了自己一片心意••••
“待我死後,請把這幅畫和我合葬在一起。”她看向那個熟悉的人,熟悉的眉眼,熟悉的表情。
陳雨沒有隨著她的目光去看,當然,他清楚地知道是誰,但他卻突然有些哽咽,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那樣美好的女子啊•••
江南的靈秀,荷花的清貴,都在她一人身上。
回風,你何德何能,能得這般女子青睞?
若有朝一日,若有朝一日,陳雨深深的歎息,他悲哀的發現他什麼也做不了。
對沈箬,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一日一日走向死亡卻束手無策;對回風,他隻是隔壁店鋪裏的一個夥計,他連憎恨回風的理由都沒有。
沉默許久,陳雨還是點了點頭。
沈箬像是了了一大心願,如釋重負,就連那笑容也好像一瞬間明媚起來。
她緩緩閉上了眼,像是在隔絕一個世界,陳雨突然覺得恐慌,猛地抓緊了她的手,女子毫無反應,美麗的臉上仍舊掛著淡淡的笑容,看起來很幸福。
他放任自己去接近女子,俯身在她耳邊,一字一字,盡是心血,“沈箬,願來世,能夠早早遇見你。”
他隻是一個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而她則是他平凡生命裏的顏色,美好的不真實,以至於他隻能遠遠地看著而不敢去觸碰。
他不曾言愛。因為他也不知曉這種刻骨而美好的情感算不算是那所謂的愛情?
也許是的,也許不是,不過,如今是與不是都沒什麼意義了。
那個女子已成為他生命裏不朽的美好。
尋香坊早已停了生意,早晚隻有陳雨上門看望照顧沈箬,此刻外麵卻突然想起了腳步聲。
陳雨回身,看清來人,不由睜大了眼睛,隨後笑了幾聲,盡是悲哀。
“你來晚了。”
沈箬,你說他一定會回來,如今他回來了,你為何不睜開眼睛看看呢?
那個你至愛的人,他回來了啊。
快醒來看看吧,他還一點未變,和畫像一樣呢。
回風沒有回答,隻怔怔的盯著床上安睡的女子,一身素白,和自己記憶之中的一模一樣,隻是,她為何不睜眼看看自己呢?
“阿箬,我回來了。”
他執起女子的手,仍有淡淡餘溫,“阿箬,之前我忘記了一些事情甚至忘記了你,你不會怪我吧?”
記憶如潮水破堤,洶湧而來,足以淹沒一切,愛與恨,得與失,過去與現在,生離與死別,癡心與薄情,你與我•••
阿箬,我便用那最大最美的迎風荷做聘禮可好?
阿箬,我雖然不能給你一個盛大風光的婚禮,但我一定會和你一生一世相守白頭。
阿箬,我們成親吧。
多少誓言都化作夢裏繾綣,多少相思都付了當初流年,多少曾經都是鏡花水月,多少等待都成餘生執念••••
陳雨默默地走了出去,這是他們的世界,他永遠也插足不得,那是她深深愛著的相信著的男子,而他,充其量不過朋友二字。
他原就未奢求什麼,所以對回風並不嫉恨,他承認,也隻有回風那般的男子才配得上沈箬,隻是,他總還是怨的。
若不是回風,沈箬又怎會•••
最後看了一眼那相依的兩人,他低低的歎息。
有風,從虛空刮來,極盡溫柔。
沈箬,願來世,能夠早早遇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