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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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傷情太過,也許是初入秋寒,沈箬突然病倒了。以前有回風照料,而今一切卻隻能靠自己。原以為喝上幾幅草藥便能好得起來,沈箬怎麼也沒想到,簡單的傷寒之症竟成了不治之症•••
不過短短半月光景,沈箬就已經臥床不起了,請了許多大夫,都說隻是普通的傷寒,然而治病的方子開了一張又一張,她的病卻依舊毫無起色。
尋香坊的生意自是已做不下去,隔壁成衣鋪的夥計和她也算相熟,因而常常幫著照料一下。
“哎,沈坊主,你還年紀輕輕,怎麼就為了一個負心人傷心至此呢?”他深深的歎息,是真的憐惜,但他卻怎麼也無法明白有些人足以傾了一生一世。
沈箬半倚在床上,形容憔悴,一雙眸子裏盡是黯然,她看著畫裏的回風,苦笑道:“負心人?我原是從未如此想過的。”
“他拋下你和那姓秦的一走了之,不是負心人是什麼,再說你們倆的事明眼人誰看不出來?”他有些憤然,如此溫婉而美麗的女子竟被相負至此,若是他——陳雨搖了搖頭,擺脫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他明白,就算沒有回風,這個女子也不是自己能擁有的,那種美好,是春日裏的第一枝芬芳,美得驚人,卻隻能遠遠觀望,因為沒人舍得將它狠心折斷,從此枯萎。
“陳大哥,你有沒有愛過一個人?如果有,那你就會明白,無論他做了什麼,負心也好,薄情也罷,你都無法輕易將他從你的記憶中抹滅,他就像是你身體、記憶、靈魂的一部分,他一旦離開,便是撕心裂肺的痛,而你注定這一生都無法忘記這種痛苦、忘記他。”沈箬的聲音很輕很輕,仿佛下一刻她便要化虹而去。
陳雨的確不明白,他對沈箬是愛嗎?他不知道,看到她和回風在一起開心幸福,他便也開心一整天都笑容洋溢,看到她因回風的離開傷情至此,他打心底裏憐惜,百忙之中也要抽出時間來親自照料她,也許不是吧,他不過愛上了一種夢一般的美好。
陳雨搖頭,眼神裏有著顯而易見的迷茫,“我不知道。”看到沈箬虛弱的笑了起來,他便換了話題,“沈坊主,你要多多注意身子才是。”
“不礙事,隻不過是普通的傷寒罷了,養上一陣子,便好了。”其實,沈箬心裏也明白,若真的是普通的傷寒又怎麼如今這般模樣,她並不曾感到哪裏不適或怎樣,隻是一天一天虛弱下去,如今說上一段話都會覺得力不從心•••
陳雨看出她的疲倦,也不再多留,將他帶來的草藥放好,又囑咐了幾句,便留下沈箬一個人休息。
沈箬閉上眼睛,回憶起她和回風的點點滴滴,嘴角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回風,你一定會回來找我的對麼?你說過,讓我給你一個美好圓滿的結局,如今,隻要你回來,我此生便已臻圓滿。
畫上的回風似乎帶著淺淺的笑意,一雙眼睛深不見底,竟和真人無異。沈箬不曾發覺,這畫中人似乎和之前越來越不一樣了,也越來越有生氣了。
沈箬做了一個夢,夢裏開滿了荷花,鋪天蓋地,甚至把她都淹沒,她似乎在呼喊誰的名字,卻根本無人應答。她在花海中前行,想要找開的最美最盛的那一朵,卻是怎麼也找不到,荷花的香氣猶存,眼前景色卻突然換了模樣,殘荷枯葉,滿目荒涼。她獨自一人行於這片天地,隻覺了無生趣,浮生如夢,浮生如夢,這一生不如就如此結束了罷。
阿箬••••
她突然聽到有人叫她,卻怎麼也看不到人,她焦急的四下張望,猛然醒了過來,一眼看到的就是那畫裏的回風,他衣衫翩然,眉目淺淡,一如初見。
沈箬輕輕吐出口氣,想要起身卻渾身無力,竟是起不得了。
回風,恐怕我等不到你回來的那一天了。
事實上,局外人都明白回風是不可能回來的,他既然選擇了和秦解歌一起走,又怎會存了回來的心思。隻不過,沈箬仍固執的相信他一定會回來,當初她挽留不得,如今也隻剩這一腔執念而已。
幸好,上天終歸還不是太殘忍,執念生根夢盡頭,夢醒之後,也許一切皆如當初。
山無陵,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當初驚鴻一瞥便注定此生與你不死不休,若有來世,回風,你要記得,我等你。
她已許下來世的誓言,他卻還未實現他今生的許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