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林驚訝地看著喬虎，對方眼中一片坦誠，可人心就是這樣，一旦心中埋下了懷疑的種子，便看什麼都是虛偽的——正如那疑人偷斧的鄰居。
    此時喬虎的行為在陸林眼中也帶上了欲蓋彌彰的意味。
    不過既然喬虎主動亮出他的傷口，那看一眼又何妨，正好可以親眼印證心中的種種猜想。
    陸林正要點頭，房門卻又被敲響。這次來的是顧長之。
    這個小客棧牆薄，就住在隔壁的顧長之將兩人的爭執全聽在耳中。當聽到陸林質疑喬虎的一番苦心時，頓時氣憤難當，隻覺得陸林不知好歹，辜負了門主的一番苦心。同時又想，若門主對自己能有這一番心思，便是叫他去死他都甘願。
    他一想到喬虎滿身是血，痛得渾身發顫還咬著牙囑咐他千萬別告訴陸林免得對方擔心的樣子就心痛難忍。
    現如今，陸林又要親手撕開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嗎？
    不，不行！
    顧長之急急跑到隔壁敲門，“門主，門主！”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急，喬虎抓著陸林的手一鬆。
    “什麼事！”
    顧長之本就不是真的有事，被喬虎這麼一問，急中生智道，“門主，是關於門中要務，有急信傳來。”
    喬虎一聽是門中的事，掙紮了一番，還是對陸林道，“你等我，我去去就來。”
    陸林張了張嘴，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隻是點了點頭。
    喬虎心事重重，到了顧長之房中就直接問，“門中到底出了什麼急事，怎會三更半夜地傳訊息來。”
    顧長之結巴道，“這個……門主……你聽我解釋。”
    喬虎劍眉一抬，“什麼意思？聽你解釋什麼？”剛才心中還在糾結陸林的態度，對顧長之的說辭並未多想，現在回過味來，便知道顧長之所說根本不可能成立，他們今天才到這裏，門中眾人怎麼可能這麼快就知道並傳訊息過來呢。
    盯著顧長之的眼中帶了一絲冷意，“你騙我過來有什麼目的……算了，我現在沒時間聽力廢話。”說著便起身要走。
    顧長之急了，伸手去拉，“不是的門主，你聽我解釋……唔！”
    喬虎毫不留情地甩開顧長之，心情煩躁之下也沒控製力道，後者直接被他一下推倒在地，還撞翻了凳子，發出很大聲響。
    顧長之脊背撞在凳角上，頓時痛地悶哼一聲，撐了一下沒爬得起來。
    喬虎手伸了伸，終歸還是握成拳垂在身側，冷聲道，“顧長之，你雖是你爺爺領到我麵前的，可你若是在我背後耍什麼花招可別怪我不客氣。”
    顧長之聞言渾身一顫，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喬虎，“我對你的忠心難道你真的不懂？剛才……剛才我也不是故意騙你。若不是陸林懷疑你，糾纏著要看你的傷口，我又怎麼會跑去替你解圍。”
    “我與小六之間的事不用你多此一舉。”喬虎大皺其眉，來回踏了兩步，指著顧長之道，“當初我就說過我們不可能。我原本以為你已經收了那些心思。從你知道了我跟小六好了之後就一直別別扭扭的，你若一直忍著，我也就當不知道了。可你現在這樣又是為什麼？”
    “為什麼……你問我為什麼？”顧長之慘然一笑，搖了搖頭，“是啊，我早該死心，可偏偏這顆心不聽我使喚，他偏要喜歡你我有什麼辦法。既然你提當初，那我想問一問，你說我們不可能是因為人妖殊途，那你與陸林就不是人妖殊途了？那你還瞞的這麼辛苦做什麼！什麼雙修，什麼修仙問道以求長生，什麼相伴長長久久……你明知不可能還哄著陸林。”
    喬虎大怒，上前一步就掐住顧長之脖子，“住口！”他雙目怒火大熾，幾乎是咬著牙道，“你若再敢多說一個字，我就……”
    顧長之被掐得呼吸困難，臉色漲紅，望著喬虎的眼神複雜難明。他與陸林一樣，自幼時起便跟著喬虎。不知是不是因為從小被教導要對這個人忠心不二，他便真的一心一意地崇拜孺慕著這個人，不知何時，一心一意到連愛都愛得忠貞不渝。可自己的這份感情在對方眼中卻如此渺小，不過是一腳踏過都不自知的螻蟻。
    顧長之默默閉上眼睛，“你……要殺……就殺……我的命……本來……就是你的。”
    喬虎看著這樣的顧長之怎麼可能真的下得去手。他五指鬆開，歎息道，“你這樣，又是何苦。”
    顧長之感到脖子上的壓力驟減，似喜似悲地睜開眼睛，“你明知道的……啊，陸林！”
    喬虎猛然回頭，剛一對上陸林的眼神，後者就如受驚的兔子一般轉身跑走了。
    “小六！”喬虎疾疾去追，內心暗咒該死，也不知被他聽去多少。剛才情緒激動，音量也沒刻意控製，恐怕……
    顧長之看著遠去的背影，苦笑一聲，一手蓋臉躺倒在地板上。
    這次，是真的無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