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跑到較近的一個池塘，用沒遭到汙染的池水把水囊重新灌滿——隻不過要用在漂亮少年身上時，他還會把池水再次燒沸過濾，一定幹淨到不落一粒渣滓。卡樓總是有種感覺，一定是要最純粹的清水，才能匹配的上那樣漂亮到玲瓏剔透的人。
    霧氣越來越大，卡樓舉起手，廢料膜較薄的地方漸漸開始被腐蝕出漏洞，要不了多久，這微不足道的防護就會被酸性霧氣穿透、融化、然後化成一堆白色可怕的泡沫。
    如果他不能早早回去，下場也跟這些廢料膜一樣。
    因為濃霧的阻擋，卡樓的采集比往日難上許多，地上很多東西如果不用手去摸索，根本就察覺不到。勉強挖到兩捧還沒被腐蝕幹淨的藍葉菜，卡樓打算就這麼打道回府，支撐一日的口糧大約足夠了，他還想早點回去看看生病的人。
    就在卡樓收拾東西的空檔，樹林裏突然躥出一聲刺耳的尖叫：“救命啊——”
    卡樓一個激靈戒備起來，這濃霧林裏居然有人在呼救？
    那聲音尖銳無比，刀格子磨在金屬上一樣令人頭皮發麻。卡樓拚命壓住想捂耳朵的衝動，衝著濃霧深處大吼：“你在哪裏！我現在去救你！”
    可是聲音的主人完全沒有回應，嚇壞了似的一疊接著一疊嘶叫，銳利的音色幾乎要把卡樓的耳朵燒穿。卡樓勉強護住雙耳，努力尋覓聲音的來源，朝林子的正西方跑去。
    卡樓急著救人，腳下的速度可一點不慢。但奇怪的是，那聲音一直從十分遙遠的地方傳來，卡樓氣喘籲籲的跑了幾分鍾，竟然一點沒縮短兩人的距離。
    “喂——你能聽到我的聲音嗎——”
    回答他的隻有尖叫。
    卡樓回頭看了身上搖搖欲墜的薄膜，快要到極限了，再不回去的話，連著他自己都會有危險。
    “我最後問一遍——告訴我你在哪裏——”
    說時遲那時快，一張大網似的黑影劈頭而下。這黑影是從哪來的，是何時出現的，卡樓毫無覺察，黑影張開大嘴一口把卡樓吞入腹中。卡樓隻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接著“砰”的重重跌上樹林的泥地，手臂上火辣辣的疼著。
    卡樓晃晃腦袋，視野從一片金星裏緩慢清晰，原來自己正倒在一個不起眼的斜坡下麵。黑影已經不見了，一同不見的還有他剛剛采摘的藍葉菜，好在水囊一直栓在自己腰帶上，這才免於遭劫。
    胳膊上一陣抽痛，卡樓倒吸一口氣，剛才的碰撞滾落叫他身上的廢料膜毀去大半，霧氣肆無忌憚的漫上肌膚，胳膊上原本勺子大小的傷口很快被腐蝕的鮮血淋漓。
    卡樓顧不得疼痛，慶幸他早有準備，臨時從家裏還帶出幾團多餘的布料。草草包裹住裸/露在外的皮膚，卡樓扶著樹，拄著發軟的手腳勉強站起來。
    剛才的黑影是誰，為什麼偷襲，都已經不重要了。
    眼下唯一的口糧被劫，家裏一直挨餓的兩人不知還能不能熬得下去。卡樓眼前一陣陣泛黑，要說挨餓，他自己才是挨餓最多的一個，往往三兩天都吃不到一口飯，這下受傷又失血，原本就瘦骨嶙峋的身子光是站著便搖搖欲墜。
    但他不能倒下，他是家裏唯一的支柱，挨餓的人還在等他帶回食物。
    卡樓吐出一口血沫，抹抹嘴，撇根樹枝做拐杖，一瘸一拐向著城鎮的方向摸去。